這會賈玔也停了話,在丫鬟跳腳前用眼神詢問。
“原是知縣相邀,真是榮幸之至,學生怎敢拒絕,大哥小弟一起。”賈赦執扇拱手,將皂色薄衣穿出風流自在,倒叫旁人忍不住讚一聲儀表堂堂。
“公子小心台階。”丫鬟上前兩步擠走賈玔微微靠近賈赦。
賈玔摸摸鼻子,要是讓嬸娘知曉,他可討不著好。
“小弟也要注意腳下。”丫鬟的動作倒是提醒了他,主子還是年輕人,和他這老頭子不一樣。
“兄長也是。”賈玔悠悠看了方先生一眼,那模樣彆提多幽怨了。出門前也不對個口,大哥大哥的叫,輩分亂的族譜都丟了。
“學生貝赤文拜見知縣老父母。”賈赦踏進門檻,躬身示意。
“噢,還是個功名的讀書人,倒是一表人才。”殷羅觀察著三人,讓隨從看座奉茶又問道:“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往哪兒去?”
“回知縣的話,我等三人乃永嘉人士,因家母重病想念遠嫁永寧建甌的兩位胞姐,特令我等兄弟三人親去迎接。”
賈赦編的一手好謊話,差點沒把兩人嗆死。怎麼先前沒發現,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
“原來如此,如此倒是本官不是。”殷羅頗為敗興,本來聽說來了三個風度翩翩的讀書人,路途漫漫,吟詩作對再好不過,卻是遺憾的緊,“也罷了,今兒咱們也不飲酒,就隻做清談如何。”
“承知縣美意。”三人點頭應允。
來之前賈赦不甚了解長樂殷知縣,經過一晚的清談品茗,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回去的時候,賈玔口無遮攔道:“這位真是個大奇葩。”
可不是奇葩,出門去趟福州府拜見上官帶了一排侍妾,官威倒不大,就是好弄風雅。
方文也道:“隻怕是為官不為。”
“養著一屋子人得花多少銀子,沒聽常師爺說,都是上任後納進府裡的,掛著丫鬟的名兒穿金戴銀可不就是掩人耳目。叔你瞧見沒,那幾個丫鬟脖子上掛的珠子,各個個頭都有拇指蓋大小。”賈玔撇嘴,榮寧兩府的長輩都沒這般奢侈,何況殷縣令隻是普通出身,哪有那麼多銀錢。
“再看看,不急。”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不貪不濫一年三萬,這兩句古老的官話不知形容的多精確。
官員巧立名目,從上至下從下至上,到任規、生日規、中秋端午、賭規、受賄索賄送美人送字畫送家仆,丁銀官方定一年四兩,下麵一年能收十五兩,加重朝廷賦稅。
這些還隻是官場一角。
賈赦怎會不知道,知道又能如何,立馬拉出去先殺了。沒等他殺人,巡撫先不乾了,上頭還有總督。要真捅破天,這些人能先把他捅死。多該死,明知道卻還得眼睜睜看著。
“這些蛀蟲,早晚有一天。”賈玔到底還是年輕,再老練還是有破功的時候。
“水至清則無魚,以後你就知道了,這還是小事情。”一直安靜不語的方文安慰著賈玔,談話間也滄桑了許多。
賈赦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一時也跟著沉默。知府掣肘太多,想要改變也隻能慢慢來,不能急。
“叔,我明年回金陵。”
“為何如此突然。”
“回去走科舉。”
“想好了?”
“想好了。”賈玔正色點頭。
“也好,這一年你就跟著我多看看。”賈赦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
在這個年紀有明確的目標是件幸運的事情,如果他胸懷寬廣看的長遠,無論做什麼都是福氣。
這片土地,該有無數顆熱血之心去建設,她才會變得越來越好。
“不早了,回房去吧。”賈赦見他還要說什麼,搖搖頭,“方先生淺眠,不可淘氣。”
“那侄兒回去了,叔也早些歇著。”賈玔羞澀撓頭,咬咬牙道:“叔,你比侄兒父親強多了。”
熊孩子。
賈赦笑笑,拍著扇子行至臥房,在桌前坐了一會,直到黑影出現。
“你來了,坐。”
“屬下不敢,其他幾縣已派人徹查,隻是島上不好接近。”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