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姑娘初長成, 愁壞一乾親人。
賈老太太年事已高, 尋常人家不太走動, 賈母在小佛堂裡關著,對外稱養病。一來二去,給府裡兩位小姑子尋摸夫婿的事兒便落到沈暳頭上。
似賈家門第,賈敏這樣嫡女不愁嫁,倒是庶女, 頗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沈暳走動次數多,也就跟著想明白了, 十次有幾次隻帶三妹, 四妹嫁出去就是衝宗婦去的, 反倒不著急, 多在家中學學掌家也好。
這麼一走動,賈敏倒沒想法, 反倒是賈桐有了小心思。
小心思一動, 這就給全家投了個大雷。
“你, 你, 我今天就打死你。”
賈代善手指顫抖麵色漲紅,他是如何也沒想到,十年功夫一遭喪,要晚節不保啊。
“住手, 你打死她,我們也該死了。”
賈赦夫婦一左一右攙扶老太太,賈桐跪在榮禧堂正廳, 削瘦的肩膀微微顫顫。
眾人沒理她,各自落了座老太太才又道:“平日沒教好,眼下說這些何用,該好好想想是聖上的意思還是那位的意思。”
老太太指的是東方,賈赦皺眉不說話,他也沒想到三妹膽子這麼大,竟敢通過錢家遞話,而且太子也接了。
“聖旨都接了,誰的意思還重要,兒子就怕聖上以為是咱們府裡的意思。畢竟當年……咱們是求了免選的。”賈代善這話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賈家走到如今,根本不需要錦上添花,最怕的就是讓上邊誤會,他就不明白了,一個小小的庶女,怎麼就膽子這麼大。
賈赦沉著臉不想看求饒的三妹,事到如今哭有什麼用,“咱們家倒是因你破了例,賈家女子可沒有做妾的先例。你自己說到底怎麼回事,不想說,過幾日你就病逝罷。四妹也到知事的年紀,一道叫來聽聽。你最好彆瞞我們,否則……”
“赦兒,你的意思是……”
賈老太太和賈代善都被氣糊塗了,一個姑娘辦不成這麼大的事,肯定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是錢家姑娘前些日子邀女兒去賞花,進府前遇上了太子。錢三姑娘說他兄長是太子伴讀,傳話說太子……對女兒有意。我,我有證據,是太子送的香囊。”
賈桐咬著下唇將香囊從腰間解下來,反正到要嫁,嫁給太子有什麼不好,哪怕是個妾,將來,將來……
賈代善聽完直接將茶盞掃翻,整個人癱在椅背上,胸口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明晃晃的算計啊,錢家到底想做什麼,“蠢貨,蠢貨。”
“暳兒你看看香囊。”
賈赦閉上雙眼,臉色垮了大半。這就是他求著妻子好好教養的女孩,一點小小的計謀就讓人算計了整個人生,是蠢還是心氣太高。他失望的看著眼前沾沾自喜的小姑娘,“你想高嫁,我們哪個人攔著你,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如果眼前的香囊是證據,你就是無媒苟合。如果眼前的香囊是稀鬆貨,那你這般便是投懷送抱與風塵女子無意。哪怕你真想進東宮,咱們家的門第,正妃不行,一個側妃難不難。”
沈暳上前搖搖頭,“布料和繡工雖難得,卻非宮裡獨有,就是咱們府裡,也有幾匹宮裡賞下來的。”
賈桐傻眼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雙眼失神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你們騙我,不可能。”
“把三姑娘綁起來,去把白嬤嬤叫來。”
賈老太太握著拐杖在地上狠狠敲在地上,“你們父子倆好好商量,暳兒,你跟我來,務必要問清楚。”
老太太親自出馬,事到如今已經不是私通不私通,而是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這些話倆老爺們不能張口問,沈暳還年輕,能辦的隻有老太太。
“您彆置氣,縱使……還沒到最壞的時候。”
父子二人目送女眷往廂房去,一時間誰也沒開口。
君臣君臣,聖上是君,儲君也是君,幾位和太子相近的皇子也是君。彆人恨不得巴上一個皇子下注,賈家恰恰相反,就怕和皇子扯上關係。
榮寧兩府致力做純臣這麼些年,大好的局麵如此不堪一擊,冤不冤氣不氣。
賈代善是恨的牙癢癢,就差沒把女兒掐死,可是他下不去手啊,再如何那也是自己的骨肉,“你說,錢家有何用意。”
“錢家主枝沒有適齡女子,廢了這麼大勁,就不怕咱們報複,除非…他們知道太子妃出自哪家,讓我們和人家結仇。”賈赦也不敢肯定,“儲君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此明目張膽,就不怕聖上……”
“儲君,聖上言傳身教,尤為喜愛,眾皇子不敵多矣。”
賈代善苦笑,“想來並非太子之故,應是錢家自作主張。”
太子乃一國儲君,名正言順的存在,手段下作如此,那真是不堪。
眾人對太子有好感賈赦並不意外,但沒想到賈代善對儲君也頗有一份情義,他和便宜老子的想法一樣又不一樣,“一國儲君過真糊塗如斯,那咱們也該早做打算。錢家不足為慮,任他再囂張,總有連根拔起的時候,怕的是後招。”
賈代善疑惑,“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