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1 / 2)

如今的京城書肆林立, 其中往往不乏和朝廷多次合作的大書商, 在這些大書商中又以南市口一條街最出名。

南市口書肆一條街又以最深處的‘有間書肆’最為出名, 其背後的主家更讓人諱莫如深。

在炎熱的七月,日頭正當曬,平時熙熙攘攘的南市變得門可羅雀。忽然,街口迎來一頂華貴的四人抬轎,轎夫四平八穩的抬往巷子深處。

“我家主子應西貝文先生之約而來, 請掌櫃帶路。”

轎前的隨從言語戒備,卻也不失禮數。

那書肆的掌櫃聽罷上前兩步, 在轎前行禮, 這才弓腰引著一群人往鋪子旁邊不顯眼的小門行去。

小門往前是一道玻璃天窗, 左右兩旁竹葉樹枝縱橫交錯, 鵝卵石鋪就的道路蜿蜿蜒蜒,在清泉旁掌櫃停下腳步。

魏鹹定睛一看, 前方隱隱綽綽的二層小樓, 他擺手讓下人停步, 隻身一人前往。日光鋪在小道上, 耳邊是水流的聲音,鳥雀的歡鳴,他停駐在小橋上細瞧,這才看出點門道來, 原來眼前是一扇與景物融為一體的屏風,他挑眉得意道:“賈恩侯。”

“魏公子前來,有失遠迎。”

賈赦讓人扯去屏風, 起身上前相迎,伸手指著竹榻,“原以為你不來,我一人品茶都要醉了。”

“有如此之景,不醉也醉得,恩侯好興致。”

魏鹹就納悶了,怎麼自家就造不出這樣的院子,他賈恩侯難道就比彆人多長了一個心肝。本來還有氣,往竹榻上一坐,絲絲涼意沁到心脾也把氣消了大半,“太平猴魁,倒是好享受。唔,池子裡是鯉魚,怎的如此鮮活。”

賈赦笑著與他對視,對話間推過去一杯香茶,“如何,魏公子竟找上門,可有好事找到我賈赦頭上。”他著說頓了一下,指著小溪流眼中帶笑嘴角上彎,“餓多了自然比喂飽的鮮活。”

聽言,魏鹹品茶的手毫不停頓,隻挑眉跟著轉頭看向溪流,“你賈恩侯的手段,我自然不及。至於好事壞事,到了你手裡,壞事也能變好事。”

賈赦低頭笑笑不言語,躲了這麼多天,藏到此處還能被找到,想必魏鹹是鐵了心。至於來意……魚餌都撒下去了,咬鉤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手談一局如何。”

京裡也就那麼幾家人,如今還能穩穩站在朝堂上的老親,除了賈家也沒彆人。

賈恩侯此人,他娘每每說起總要歎氣,魏鹹自覺不比對方差,老爹老娘卻總拆台說自己占了家世便宜。

服氣,他魏鹹是如何也不肯服氣。

“可。”

賈赦挽手執白。

棋局千變萬化,一黑一白在棋盤上交錯,若有人觀棋便知二人棋風大相徑庭。往深了看,魏鹹手中的棋子在他手下咄咄逼人攻勢猛烈,賈赦一退再退,眼看就要失守半片江山。

“我要贏了。”

黑子往棋盤一放,棋局頓變,白子銳減。

“那你看好了。”

賈赦將握在手中溫熱的白子放下,“結束了。”

靜,夏風吹動竹林,風聲葉子聲,魏鹹的汗滴到棋盤上,啪嗒一聲,既突兀又和諧。他看著棋局久久不語,忽而哈哈大笑,“你自斷後路賭我走這一步,你就不怕我不為眼前之利所動。”

“會的,因為你是無鹹公子。”

不走也得走這一步,魏家沒得選。

賈赦的篤定讓魏鹹有點拿不準,換做數年前那個初出茅廬的賈恩侯,或許還能猜中五分心思。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竟占不到一絲便宜。魏家的決定是對是錯已經不是自己該考慮的問題,眼下要考慮的是怎麼合作才能讓魏家占上風。

同為今朝老家族,魏家發跡在前朝,賈家發跡在今朝,若不是當年魏家家主娶了公主,京城早已沒有魏家的立錐之地。不同的是,魏家算得上世家,賈家到了賈赦這代才勉強躋身世家,在這之前人都稱賈家為‘新貴’。此消彼長,賈家新貴在魏家麵前並不落下風。

老世家背負的太多,魏鹹身為嫡長子更是不容一步踏錯,慎重也是應該的,隻是留給魏家的時間並不多。

何況,魏家也該急了。

日影從溪流瞧瞧走到竹榻,帶走溪流最後的五光十色,如同……

二人相對而坐,魏鹹撫須輕笑,他抬手指在棋盤上,每說出一個名字便有一顆棋子映在棋盤上。

合作也需要誠意,賈赦笑著捧起棋罐,執起白子毫無章法的放在棋盤上,“這些可夠。”

“好大方的恩侯,不心疼。”

“養了那麼久,總該有點用處。”

賈赦不理會魏鹹的試探,他自有他的用意。

這一局不是小小試水,在沒有完全信任之前,他不可能將後背交給任何人,哪怕他魏家誠意十足。

“那就說定了,我靜候佳音。”

魏鹹看著賈赦眼睛,一棋定局。

“必不讓無鹹公子久等。”

很快,很快……

七月,巴蜀等地爆發山洪,鹽源縣知縣獨子乞討上京,當朝擊鼓揭發縣主簿賈勾結鄰縣知縣並知府貪墨朝廷所撥之款項,累至全縣百姓父老活活被洪水奪了性命。數十條罪狀,條條清晰分明,樁樁件件無不駭人聽聞,朝野上下震驚。

皇宮內禦書房進進出出,幾位閣老的聲音高低起伏,伴隨著皇帝怒氣時不時有磕頭請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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