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是比聞玳玳反應更快收劍的聲音,眨眼退回至屋中。
提著一口氣,跌跌撞撞摔到了父親懷中,來不及深究的眼睛被蒙上一隻滿是繭子的大手,堪堪隻抓到跳窗而去的矯健影子。
視線受阻,聞玳玳被死死扣住,耳邊一遍又一遍傳來安撫的話:“無事,聞丫頭放心,爹爹無事。”
什麼都不聽不見了。
聞玳玳豁出去的掙脫,為求答案迸發出驚人力量。
聞玄知不明所以,被毫無防備撞翻在地,全當小孩子家沒見過這種激進的場麵,可屋中有更不能看的。
但,來不及了。
血,涓涓流淌,如源源不斷的溪流,染了木色地板。
一劍穿透咽喉,全身骨骼瞬間寸斷。驚恐的嘴巴張得老大,死不瞑目的雙眼,視線定格在門外,保持著那詭異而扭曲的姿勢,倒在尉遲千澈的床邊。
強大的視覺衝擊讓聞玳玳喉間翻湧起來,努力不讓自己呼吸亂想展開,迫切要確定尉遲千澈的安危,以及追蹤方才男子的蹤跡。
咬著後槽牙,小手扭著大腿的肉,按下頭暈腦脹,視為無物繞開屍體。
仿佛與世隔絕,方才的慘案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如精雕細刻寒玉石的人,連睡覺都那麼好看。
與聞玳玳出門前沒有絲毫改變,姿勢,甚至連她特意掖過的被褶都沒有動過。
不知是不是湊巧,女子死的那麼近,血噴濺的那麼遠,偏偏沒有一滴在尉遲千澈周圍停留。
殞命的女子,被亂翻過的屋子,搭配著吱呀來回開關的窗戶,仿佛在告訴聞玳玳,父親壽宴露富,被毛賊盯上,今夜本想偷點值錢的東西,恰好被扮男裝的女子撞見,毛賊擔心女子尖叫引人報官,所以趕緊滅了口,好巧不巧,剛收拾完女子,又被父親聽見動靜,正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的時候,聞玳玳掉頭回來。方才擔心事情徹底鬨大,跳窗逃了。
表麵上,倒是合情合理。
若真如推測般,那麼罪魁禍首,也是尉遲千澈。
他究竟從哪裡弄那麼多錢?
總不會去如小毛賊般偷、搶?
以了解,他眼高於天的性情,就算餓死,也不可能因生活所迫底下高貴的頭。
思緒飄離,越想越遠,聞玳玳發現尉遲千澈身上,居然有無數自己從未認真直視過的秘密。
而秘密,都藏在了日常的支微末節中。
一時間,她忘記自己身後流淌著什麼,接下來打算乾什麼。
屋外也有片刻愣怔的聞玄知萬分懊惱,他不該自作主張往尉遲千澈屋中亂塞人。
方才前腳剛把聞玳玳送走,後腳就聽見一聲未來得及呼喊完整的聲音,他暗道不好,趕緊往屋內衝。
蘇白,龍池衛的首領。
帶著一把正氣淩然的血劍,在聞玄知開門的刹那指了過來。
聲調森然遲緩:“說,是何居心?”
聞玄知都不知道蘇白怎麼出現的,屋子小,且一眼到底,除了屏風浴桶,再無可能藏人之處。
望了望完好的窗戶,瞧見不甘死去的屍體,雖說他也常常料理不要命的亂闖鬼鷹村陣法的無數死人,可從未見過此等乾脆利落卻又扭曲的死法。
一時有點身體不適。
咽了咽口水,說話算是利落的,將先盤算一五一十告知了蘇白。
啟料,蘇白不但沒有感同身受,還將劍逼的更緊:“太子身份高貴,能得他臨幸的女子必須是五品以上官員嫡女,又或是他國、部落進獻的公主,最起碼也要是未儘過人事的美人,你竟敢拿花街柳巷,人/儘/可/夫/的女子辱沒太子,可知是何大罪?就算太子不嫌棄,你自作聰明,不與龍池衛相商,事後女子若泄露太子身份,可知滅頂之災將至,眼下所有心血煎熬全部付之東流,臨淵國複興徹底無望!”
一席明公正道的話,說得聞玄知汗顏慚愧,恍然大悟自己差點闖了不可收拾的大禍。
連連賠罪,手足失措的就要進屋給尉遲千澈賠罪。
“出去!”
蘇白突然一聲勒令,劍完全沒有放下的意思。
對他而言,若非太子先前特意囑咐對聞玄知要堅信不疑,恭而敬之,他都要斷定眼前剛到花甲之年的人,生出通敵謀害太子之心了,畢竟他手中攥著複國的命脈。
被接連嚇得心驚肉跳,環境氣氛使然,聞玄知自省犯了大錯,不可能不緊張,一個沒注意,倒退時忘記門檻,摔倒在地。
蘇白剛打算用另一手將聞玄知扶起。
就聽見聞玳玳嘶喊尉遲千澈的動靜。
兩人僵持。
在聽到聞玳玳疾步奔來,蘇白當機立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