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你生辰,為師有份生辰禮未來得及送給你。”
一聽生辰禮,聞玳玳跟被點了穴般,再豐富的臆想都轉不動了。
那個害自己幾次陷入無妄之災,死裡逃生,怎麼丟都丟不掉,簡直比鬼魅更纏人的東西。
前世最後她被嚇死,那個東西是首功。
果然沒猜錯。
她眼睜睜看著尉遲千澈抬手,將發上有礙觀瞻,神憎鬼厭,深惡痛絕,窩心窩肺,煞氣襲人,惹災招禍,倒黴透頂,畏而卻步的,玳!花!簪!跟慢動作似的,摘了下來。
不等尉遲千澈開口。
聞玳玳打住:“師父,徒兒突感足冷,想去穿鞋。”
雞窩般的頭頂,無法反抗的一涼。
“跟隨為師多年的玳花簪,今日就正式贈予你了。往後需日日佩戴,夜夜擦拭,萬萬不可丟失,你可明白?”聽語氣,倒像是終於完成了某種儀式的交接。
聞玳玳厭惡的睫毛都快著火了。
反正也是最後一次見他,她決定徹底放肆,疾風驟雨般開口:“徒兒不……!”
一個驚魂未定的聲音,劈麵截斷聞玳玳言語:“呆呆小祖宗醒了?”
蘇青的表情向來豐富,一驚一乍,一喜一怒更是藏不住。看腦門兒飛直筆挺的劉海,就知道她定是一路狂奔而來。
緊隨跟來的是幫蘇青提藥箱,自稱少昂的琴師。
聞玳玳被蘇青又摟又抱。
她從沒認為自己與蘇青的感情,已經到了喜極而泣的地步。
懵懵的,被蘇青抖了好幾抖,全身上下被檢查了好幾輪,才終於確定:“不錯不錯,安然度過。”
“什麼安然度過?”
蘇青生怕再嚇到她,放低平日的揚聲,含蓄細語:“心疾啊?在鬆竹樓,你一腳踏空從樓上摔下,被嚇到突發心疾,不記得了?”
一道晴天霹靂,夢斷魂消!
“所以……?”聞玳玳拉的長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蘇青跟摸小狗似的,憐愛的摸著她腦袋。
“小祖宗,你挺過來了,挺過來了呀!”
聞玳玳覺的自己大概想報仇想得瘋狠了,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亦或夢。
無比消沉。
像要發泄卻什麼也發泄不出來似的,哭也哭不出來,新一輪的壓抑和絕望將她埋的越來越深。
麵上浮起哀戚之色,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膝蓋之下綿軟無聲的緋霞色銀絲繡的,是玳花毯;素白上好綢緞,櫻色滾邊金緙絲繡的是玳花枕被,吐出馥馥香雲形狀的是玳花青銅香爐;刻著紋路的木桌椅、茶幾、床頭,瓷瓶,甚至連自己身上這件衣服,都是陰魂不散的玳花。
如果說她最喜歡什麼,可能一時答不出來,但如果說最厭惡什麼,那玳花一定首當其衝。
沒死!
沒修成正果!
沒到此結束!
一切,仍在繼續。
一個無比危險的想法,完全不受控製,喪心病狂的地占據了她的腦海,無論如何也揮不去。
琴師少昂腰間的佩劍。
她要拔出來,不顧一切的殺了他。
窸窸窣窣,轟轟隆隆,一個個陌生俊秀挺拔的少年,不知從哪裡跑來,眨眼擠滿了走廊,十分守禮節的隻停留在屋門口,用悲喜交加,又驚又寵的目光關切她,好不熱鬨。
統一的月牙白麻料緊身長衫勁裝,高豎起的發尾用根月牙白布條隨意一紮。
縱使著打扮的喪氣四溢,卻根本掩蓋不住各個眉宇間,邪不壓正的凜然之氣。
聞玳玳認出來了,他們就是昨夜在鬆竹樓滅了懸星會滿門,淡定站在屍體之上,看修歲去勢,跟尉遲千澈一樣冷血的人。
他們其中,必有在她家殺人奪窗而逃的那個“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