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士兵都在為此熱烈歡呼,因為這個命令實際上就是公開鼓勵縱兵擄掠。莊田城不僅是船越家多年的居城,又聚集了其他幾家豪族壓箱底的財物,很有搜刮一番的價值。女人和幼童也是好東西,無論捉回去自己享用,還是拉到界町賣掉,都是能對沙場的疲憊起到很好的化解作用。
當然也有人對此不滿,佐佐成政、河田長親便都是皺眉不悅,沒有參加到這場醜陋的狂歡當中,但也十分明智地沒有向上麵表達出異議。
唯一一個來勸諫的是安宅信康。他短短幾日裡已經好幾次說過政治不正確的話了,隻是本人渾然不覺。平手汎秀也絲毫不計較,還令慶次與之結親,這更讓安宅信康覺得深受重視了。
所以他做出一副憂國憂民,悲天憫人的姿態,慨然說到:“監物大人明鑒!反抗您的人已經得到教訓,何必再造殺孽呢?仇恨的種子一旦埋下,就再難拔除,日後定會生根發芽。淡路國的民眾們一直以來就足夠辛苦了,鄙人實在不忍看到進一步的動亂!”
短短這麼一句話,他自以為是說得不錯的了。但其實又犯了好幾個微小的忌諱。
好在平手汎秀完全無心與這個直腸子的“海二代”計較,反倒溫言轉移了話題:“眼看淡路已經平定下來了,甚五郎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呢?”
這話中的含義,是要對安宅家做出具體的安排了。
聽著如此大事,自然顧不得旁人了,安宅信康猶豫了片刻,還是覺得本家的待遇更重要,放棄了“伸張正義”的打算。
於是他拜了一拜,大義凜然地說:“鄙人昔日隨三好作戰多年,可以算是罪臣,不敢有什麼妄想,全憑公方大人和織田彈正處置。”
話音落地,連背後侍立的小西行長都不由得撇嘴。
這發言的問題是在太多了。
什麼叫“可以算是罪臣”?認罪的態度也太不恭謹了吧?
“公方大人”和“織田彈正”誰在前,誰在後,在私下場合也是個值得考究的問題。
而且話中隻說到這兩人,絲毫沒有提及平手汎秀,就像是把堂堂監物大人視作傳令兵一樣。
真是……安宅家的繼承人,跟和泉國隨便一個五百石的國人眾,好像是一個水平的。
然而,若真是五百石的國人眾,隻要在任何地方稍有不敬之處,汎秀早就拂袖而去了。
但安宅家的繼承人,卻不會遭遇這樣的對待。
平手汎秀一點也沒露出不悅之色,點了點頭,回應道:“能有這樣的心,那實在是再好不過。我已經上報了織田彈正,說這淡路的局勢還是要靠你來維持,和泉的那些水軍,也要多加指導。”
“啊——這,感謝監物大人信任!”安宅信康喜出望外,猛地磕了一個頭。
這實際上就是讓他做了平手家的水軍大將,統轄兩岸的所有船隻,權勢著實不小。考慮到他的投降行動進行得很不順利,島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沒能控製得住,如此待遇就可以算是殊榮了。
安宅信康更加堅信,平手汎秀果然是世間少有的,能看到自己才華的“伯樂”,這份知遇之恩,可要好好報答。
“不過——”汎秀突然又皺眉,“和泉的淡輪新兵衛等人,也立下了戰功,讓他們歸屬到你配下,可能會不太心服……”
安宅信康聽了之後,也覺得這個問題確實存在。但他堅定地表示:“在下一定加倍努力,來取得眾人信任。”
“嗯嗯,這樣就好。”汎秀似乎被這姿態打動,眉目中的擔憂消除,隻是靈光一閃,又補充了一句:“不如這樣,在和泉給你兩千石加封,把居城搬遷過來,如何?也方便與新同僚們建立感情嘛!”
這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而且還有兩千石加封,更不容拒絕了。安宅信康毫不猶豫地下拜答道:“感謝監物大人厚賜!在下謹遵指示。”
起身之後,他才像是又想到什麼,連忙試探性地發問:“對了,不知道菅達長此人……”
“放心吧!”汎秀微笑著擺了擺手,“我對他另有安排,不會讓你們二人經常碰麵,產生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