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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就這麼對峙了一晚上,在六月初七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城外依然沒有開始進攻,軍中卻突然出現不大不小的騷亂。
從本丸出發的岩成友通匆匆往前場趕去,半路上收到的消息是:“主稅大人!有數百人上吐下瀉不止,似乎是中了什麼毒!”
沒等他反應過來,差不多也正在這時候,同時收到了三好長俊夜裡送過來的密信。
上麵霍然寫著:
“據說某些守軍逃逸之前,在城裡水井糧倉等地灑下毒物,我亦是將將聽聞此事,不敢耽擱,立即送了過來,還請平手軍千萬小心!另外……”
岩成友通當即心裡一沉,深深覺得自己對不起“宿將”的身份。
此前一直都在深深糾結於“內應”是否可靠的問題,沒想到居然遺漏了基本的戰場應對,被這種招數所算計到。
不過那些三好家的附屬豪族,也真是拚啊,為了傷害敵人,竟然不惜在自己家裡投毒!糧倉倒也算了,水井裡的毒藥清理起來可是十分麻煩的!
唯一還算好的是,敵人走得倉促,所下之毒的劑量似乎不足,眾人飲用了十來個時辰,僅僅是引起部分士卒腹瀉而已,因此身亡的好像還沒有。
可就算是腹瀉,這也是很影響戰鬥力的啊,也許大部分士兵已經到了臨界點,再繼續下去就會有不良反應?……難道隻能吃隨身乾糧,等著接雨水?
先來不及思考,接著把手裡的密信讀下去。
原來,正是之前稍作抵抗的天霧、高鬆兩城,城兵戰意很強,從後門撤走前十分不甘,做了許多破壞工作。除了投毒之外,還抓緊時間拆了一些梁柱,在城門幾處藏了鬆香火藥等易燃易爆物,外牆不起眼處打洞,焚燒帶不走的物資順便燒毀箭櫓等等。
其中大部分小動作是沒有瞞過岩成友通雙眼的,缺的梁柱結構已經緊急補了上去,易燃易爆物大多被清除,大火更是進城第一時間撲滅。
不過密信仍舊起了點作用,還是有一些手段,是收到提醒之後,才派人去處理的。
隻是這最重要的水源之事,為時已晚。
現在隻能臨時發令,讓士卒不要取用城中留存的糧食和井水。可是這麼發展下去,若是不下雨,彆說五天,三兩天都難得守住。
按說平手監物大人馬上就要趕來了。可萬一他動作慢一點,那可就……
到那時候,也隻能相信“裡應外合”之事,放手一搏了。
回想上午破城之時,留給對方的反應時間並不多啊?怎麼就能做出這麼多反製措施呢?難道事先已經準備好了?難道這一件都是陰謀?
三好用了詐降計,平手知道三好用了詐降計,三好知道平手知道三好用了詐降計……
然則無法解釋,到了這個時候,何必還要送密信過來,出言提醒呢?
一時間岩成友通也開始覺得,老夥計三好長逸,或許是真的要聯合平手驅逐筱原,而投毒之事,可能他是真的不知情。說不定就是筱原長房指示準備好毒藥的呢?
順著思考下去,這裡麵的水似乎是很深啊。
如果已故的長慶公在此會如何做決斷呢?
現在應該想的是,如果平手監物大人在此,又會如何做決斷呢?
下意識間,岩成友通心裡將此二人相提並論。而且,長慶公雖然值得俯仰崇拜,但終究已經是曆史了。
他已經潛意識覺得自己是無法處理整件事情了,隻能等到平手監物大人前來。
而在此之前,能做的就是,先儘量堅守幾日,以及派人回去通報最新消息。
沒等多少功夫,通過三好一門眾的暗中幫忙,斥候們傳回來一個重要的軍情:
平手汎秀,已經於本日淩晨,率領六千五百人登陸了,正在離此地僅有百町(10km)左右的距離。
這個消息令岩成友通心頭一鬆,但同時又有些“愧見監物大人”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