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原本曆史中的長宗我部元親,卻是一個十分罕見的無情梟雄,可不隻僅僅會打仗而已!他先後殺掉了自己的恩人和姐夫,並且在織田、毛利等大勢力之間縱橫捭闔,最終才得以一統四國。
他被某些人戲稱之為“無鳥島之蝙蝠”,意思是在缺乏強敵的窮鄉僻壤稱霸,並不算是什麼本事。但四國地區好歹也有五十萬以上的人口了,卻隻飛出了這一隻蝙蝠,難道不值得關注嗎?
現在與原本的曆史不同了。平手汎秀進入了四國,他早在所有人之前就知道了長宗我部元親的才具,同時也更清楚地了解到這家夥的野心。
所以,表演再精湛,也絕不會把此人當作一個老實可靠的鄉下人看待。
經過了瞬間的不適應之後,平手汎秀已經反應過來了,對方這一係列作為,明顯不是衝著已經發生過的事,而是衝著今後的事情去的。
也就是說,長宗我部元親雖然很有野心,卻暫時沒有獨力發展的信心,而是迫切希望接到一點外部勢力的東風。想來這也很正常,原本曆史上此人是運氣正好,恰好碰上周邊大勢力都無力插手四國才崛起。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織田信長和足利義昭對四國的興趣都不大,所以平手汎秀的決定權就更加是尤為重要的了。
長宗我部元親竭力讓他本人顯得非常能打(這個已經通過過往事實體現了)而又莽撞不通政治,就是要扮演一個很好利用的打手。他不介意被視作鷹犬爪牙,甚至樂見其成,隻要能吃到更多的鮮肉。
就算得不到什麼軍事政治上的強力援助,哪怕是給點錢也好呀!聽說平手家一口氣買了八艘南蠻帆船花了幾萬貫資金之巨,這在窮鄉僻壤的土佐,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天文數字了啊!
平手汎秀徑直地盯著麵前這人,微微走神了片刻。
對方的意圖,大抵想清楚了,然後……該怎麼利用此人呢?
此等問題,不得不令人猶豫難斷。
一個知曉原本曆史走向的穿越者,可以比較安心地將本多正信、河田長親這種“名臣”提拔出來加以任用;但想要嘗試駕馭岩成友通,就必須集中十二分精神來對付了;長宗我部元親的器量,又遠在岩成友通之上。
與虎狼之輩打交道,當然就要冒著被咬一口乃至被吞噬的危險。但成功驅使虎狼之後的成就感,也是令人陶醉的。
問題就在於,如何去約束凶猛的野獸呢?用傳統的人質方式嗎?這隻能困住有良心的人,梟雄在麵對絕佳機會時是不會太過顧及妻兒的。還是要依靠利益的捆綁和控製……
就在這時,長宗我部元親恭恭敬敬地問了一句:“不知道織田彈正和公方大人,對於四國島上的諸事,還有什麼指示呢?聽說織田彈正素來慷慨,鄙人早就希望能在他老人家麾下效力了。”
又是這種不加掩飾地表露了功利性的意圖,展露著人們印象中那種“鄉下大名”的短視和貪婪。
平手汎秀回過神來,笑了一笑,先不答話,卻是左顧右盼了一番,岔開話題到:“今日不是來找三好家的筱原右京進商議和談之事的嗎?長遠的話題,可以後麵再說嘛,我可是站了好久了,腿也有些酸了,隻想坐下來喝杯冷茶呢!”
“啊?噢……噢,對對,茶水早已備好,要請監物大人品茗……”長宗我部元親臉上顯示出恰到好處的窘迫與一抹轉瞬即逝的失望神色,不知道其中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趕緊側著身子做出“請領導先走”的姿勢,同時奉承道:“我們這種鄉下地方,實在拿不出什麼配得上您身份的東西,隻有一點去年從駿河購入的茶葉,還請監物大人見諒……”
“太客氣,太客氣了……”知道對方有求於自己,平手汎秀的腰杆子不禁就挺得硬了一些,也有意無意地拿出一點上位者的氣場來。
忽然間,從長宗我部元親的某個親隨身上,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
定睛一看,才發現十幾個親隨裡,竟然有一個是抱著繈褓的乳母,那女人身高體壯,膚發粗糙,除了沒長胡子,比“姬若子”更像男人,一眼還真分不出來。
平手汎秀奇道:“宮內殿……這是何故啊?”
“噢噢,這個差點忘了……”長宗我部元親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連忙解釋道:“是這樣的,前些天聽人說過,監物大人您有意在四國豪族裡,收個螟蛉義子,正好鄙人的次子才滿九個月,一向健康得很,於是便送過來,請您過目……”
沒錯,是有這事。
那是因為平手汎秀心疼寧寧久不能成孕,想給她找個孩子帶帶,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在平手家中上層基本是人儘皆知的,算不上大不了的事。
畢竟汎秀“開枝散葉”方麵的工程一直都很順利,未至而立已經有了二子一女,一個交給側室撫養的樣子,實在不引人注目。
但長宗我部元親作為一個剛剛認識的外人,居然能如此積極主動,也是很有心了。
而且這就相當於是,主動送上人質,以示服從!
這下子,平手汎秀就算內心仍對他有所忌憚,表麵上也不得不大加讚賞扶持,否則就會不利於平手在四國島上的名聲。
不過,汎秀本來就有這方麵準備了,隻是扶持的同時,也要通過一些軟性手段控製才是。
看來“三鹿屋”的生意,除了趁援助淺井進入播磨之外,還可以順便進一進土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