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平手汎秀這一路順風順水,仕途走得太快,也在織田家內部引起了不小的嫉恨者。這其中顯然包括了佐久間信盛這樣的重臣,或許也包括了某些不為人知的側近眾。信長擁有規模非常大的側近眾,不可能全部處好關係的。
各方麵的矛盾集合在一起,就在淡路國的問題上爆發了。
五六萬石的領地,算不上多豐腴,但地理位置卻是十分重要的,卡在瀨戶內海,是海運的樞紐點。既然打下來這個島,自然要派人管理,就算不找個守護出來,也至少要弄個守護代先湊合。這個人事權理論歸屬幕府,實際卻要看織田信長的臉色。
淡路守護以前屬於細川家的一個分支,現在這個分支已經絕嗣了。安宅信康本來擁有足夠的出身條件去做守護代,但他在倒戈中的表現太差,隻叫得動三分之一的淡路豪族,能力無法讓人信服。
按照織田的意思,毫無疑問,是要派一個精明強乾織田家臣去駐守的,順便也算是給平手的新與力。而義昭卻也派人傳出風聲,要找一個家門高貴的幕臣去接任。
於是分歧就這麼產生了。
事實上,平手汎秀在和泉國的一番經營成果,再加上征討三好家的戰績,已經在瀨戶內海附近建立了相當強的威望。畢竟土地是他親自帶兵一拳一腳打下來的,將來無論誰來當守護或者是守護代,都必須仰仗汎秀的聲勢才站得住腳。
但就算是個虛名,兩位大人物也是要爭一番的。
信長一反常態,沒有欽定淡路國的代官人選,反而放手讓平手汎秀去向幕府推薦。這就等於汎秀要求表明與織田家毫無分歧的態度。
另一方麵也是出於實用主義考慮,讓汎秀自己推薦,就免得今後和泉與淡路的代官產生齟齬,乾擾戰局。
義昭卻也趁此機會,派了平手汎秀的老朋友,幕府政所執事伊勢貞興登場,擺出一副弱勢的樣子,企圖走感情路線。
當然人家也不完全隻會感情路線,說的話也是道理十足的:“倘若織田家有哪位武士確實戰功顯赫,授予國代也是無妨。但若並無功臣,欽點恐遭人非議。”
最終堂堂智將平手汎秀也想不出辦法,隻能使出拖字訣來。
但拖也不可能長久拖下去啊,淡路守將不定,後續的封賞都無法詳細安排,家臣們肯定是等不及的。
再說,整天不乾正事在城裡喝酒,連老婆都看不下去了……
阿犬聽完了詳細的描述之後,神色淒然,眼眶含淚,低聲怯怯問到:“夫君大人,您是在織田和足利之間猶豫不決嗎?”
這個話可是很嚴重的。畢竟她作為織田家的女兒,嫁過來就是為了保證平手汎秀的忠誠。阿犬始終是個柔弱溫順的小婦人,麵對異狀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當場似乎就要哭出來。
“倘若織田和足利終究有一戰,我不論是出於理智還是感情,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織田這邊。”平手汎秀字正腔圓地表明了態度,接著才解釋道,“我所擔心的是,現在並沒有到可以丟開幕府的時間,如果貿然與之交惡,恐怕會有隱患在。”
“是這樣啊……請恕妾身多心了。”阿犬立即擦乾了淚水,顯出一副笑顏。汎秀隻要一開口,不管說的是什麼,她就百分之百的相信,百分之百的支持。這是她作為武家之妻,幫助丈夫的方式。
汎秀皺著眉頭,沉默地點點頭。
話說出來以後,心裡舒服了一些,但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啊。
怎麼樣才能提出一個令織田和足利都滿意的淡路守護,抑或是守護代的人選呢?
過了一會兒,阿犬又壯著膽子說道:“請恕妾身無知,若是為此煩惱的話,您不如乾脆自薦為淡路守護如何呢?”
“自薦?”平手汎秀啞然失笑,“不可不可,我已經身居和泉代官了。如果驟然占有了兩國的名分,未免太過惹眼。”
“……但是,您可以先辭去和泉守護代一職呀?”阿犬眨著眼睛建議道。
這話讓汎秀眼前一亮。
“……確實啊,還可以這麼操作呢……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您這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阿犬微笑著,溫順地被汎秀攬入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