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罕見的姿態讓汎秀微微愣神。
這還是那個雷厲風行,不說廢話的大魔王嗎?難道是跟公卿貴族們聊得太開心,耳濡目染性格就變了?
有事就好好說話嘛!裝什麼風雅之士啊?大家這麼熟了誰還不知道誰呢?
平手汎秀心底暗暗吐槽,全然忘了平時自己也是這幅裝逼犯的姿態。
吐槽歸吐槽,問題還是要回答的。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汎秀朗聲道:“回稟主公,和泉國已經處於臣下的控製之中了。隻是考慮到池永平久的意外身故,目前恐怕不宜大張旗鼓地介入進去。我打算在三個月後,再另尋機會。”
“是嗎?這樣也好。”信長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語氣也完全不像以前的風格,停頓了半天,才又開口說:“和泉交給你無妨,但要保證界町的安全,佐久間信榮弄出那種事,你也是有責任的。”
話雖然是指責,但語氣卻不軟不硬,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平手汎秀隻能跪倒在地,擺出反省的姿態,口稱“下臣有罪!”,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起來吧!”信長揮了揮手,神色越發興致闌珊,話中的寥寂味道也越來越重,“我們也是這麼多年的君臣了,一點小過錯何必這麼認真呢?我今天要跟你講的,是比這嚴重百倍的事情!”
啥?
嚴重百倍?
聽了這話,平手汎秀徹底傻眼了。
池永平久被佐久間信榮“誤殺”一事,雖然說不上如何驚天動地,但怎麼也不算是小意思,起碼是個中等意思吧。
比這個還嚴重一百倍,這得是某個大佬的腦袋要搬家的節奏吧?
難怪信長的言行舉止突然變得這麼奇怪!
究竟是哪出的問題呢?
足利義昭要跟織田家徹底翻臉?武田信玄或上杉謙信要提前上洛?鬆永久秀要提前造反當蜘蛛俠?
平手汎秀絞儘腦汁也想不明白,隻能頷首靜靜等待。
那邊信長又是幾聲吇嗟,才皺著眉說到:“今天早上,我收到阿濃從岐阜城寄來的書信,得知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跟你的孩子有關,也跟我的孩子有關。”
聞言平手汎秀更疑惑了。
孩子?
愈發說不通了。
孩子們能鬨出多大的動靜?還了不得的事情?
更何況,平手家的妻妾子女,都已經接到淡路島上了,早就不在岐阜城居住了喂!
隔著幾百公裡,也能淩空闖禍嗎?
心下不解,隻能聽著信長繼續說下去。
“……你也知道,我準備把長女五德嫁給德川家的嫡子竹千代,所以上洛之前,就吩咐阿濃,趁著家臣都來了京都,人少清淨,安排這兩個孩子見一麵。可誰知道……”
講到這裡,信長眉宇間突然冒出一股怒火,劈手把折扇摔在地上,重重“哼”了一聲,瞬間由傷春感秋的屈原變成了怒發衝冠的張飛。
“……下臣實在想不通,犬子縱然頑劣,卻如何能摻和進此事……”
平手汎秀實在忍不住出聲叫屈了。
對麵信長卻是怒極反笑,“嗬嗬”了兩聲,轉過身來,怒罵到:“你家孩子可不頑劣,反倒是有本事得很!你可知,五德與德川竹千代本來聊得挺好,還一起下起了將棋。結果五德屢戰屢勝,把三河的那小子殺得片甲不留……”
說到這裡,信長嘴邊不禁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但片刻之後就變成憤怒的抿嘴。
接著聲調又高了三度,由罵變成吼:“然後五德回去之後便對阿濃說‘這小子也太笨了,怎麼配當我的丈夫?我隻願意嫁給平手言千代丸那樣的聰明人!’——你瞧瞧,你教的好兒子呀!”
哈?
這……
這這……
這這這……
平手汎秀目瞪口呆,半晌都合不攏嘴巴。
與其說怕,他現在的心理,更接近的是想笑,但又不敢讓信長看出來,憋得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