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手汎秀突然就隻想起了一件事情——
原本的曆史上,荒木村重和黑田官兵衛似乎是自幼相識,無話不說的知己好友,這一點在諸多遊戲和影視作品中得到了充分展示。而現在黑田官兵衛已經是淺井長政的心腹了。
這麼一想,從金崎撤退,到信長遇刺,整個事件的發展裡麵,淺井家的身份都很微妙呀!
更進一步地鑽研細節的話——
“這一係列變亂的起源,是由於越後上杉軍走飛驒進入北近江,截斷了我軍的去路,不得不緊急撤退,才給了敵人可趁之機。但上杉軍的動向,並未得到正麵的確認……隻是淺井家的留守部隊向我們傳遞了消息,所以不得不加以采信……”
平手汎秀忍不住將胸中的疑惑闡述出來。
話音落地,聞著無不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包括瀧川一益也連連搖搖頭說:“在下一直覺得上杉軍的消息是有假的,但要說全是淺井家弄的圈套,委實是難以相信……”
但很快他不得不相信了。
就在討論之時,織田信忠的首席情報官梁田廣正收到了美濃方麵傳來的急報,裡麵主要說到了四件事情:
第一,朝倉家大軍從越前一路走到南近江,對岐阜城構成直接威脅,並且拿出了丹羽長秀和森可成的首級來打擊織田守軍的士氣,估計兩人麾下的斷後部隊已經全滅。
第二,留守北近江的淺井餘部,以長政之父久政為首,已經公然加入了朝倉軍的陣營!完全有理由懷疑丹羽長秀和森可成的死也與他有關。
第三,在朝倉大軍當中,並沒有看到上杉軍隊的痕跡。若真的有一萬以上越後軍的存在,是不可能完全掩藏也沒有必要掩藏的,唯一解釋就是那支軍隊並不存在。
第四,織田家情報組織遭到刻意捕殺的事情得到確認了,已經找到少數幸存者,正在整理情況,但至今不清楚地下人員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
短短的幾句話,信息量實在大得有點驚人,聽到後麵已經全然呆若木雞。
唯一勉強可以算是好消息的是,在足利義昭為織田家背書站台之後,以美濃三人眾為首的西美濃勢力最終還是沒有像傳聞那樣倒戈。
所以說,擊敗三好長逸之後,麵前的敵人依然是以朝倉為主,頂多再加上淺井長政,這總比對上上杉謙信強。
可是,一係列事情所帶來的自尊心傷害是無法用理性來彌補的。
當初正是由於相信了越後軍自飛驒繞後的事情,才會進行分兵,信長急於回到京都查明局勢,才給了刺客可乘之機。
也就是說,完全落入敵人圈套當中了!
年輕的織田信忠坐在馬紮上都坐不穩當了,臉上忽青忽紅忽白,表情連連變幻,半天說不出一口字來。
身上纏滿紗布的柴田勝家大為惱怒,反複咒罵著聲稱要滅了淺井家滿門,但這種言論顯然沒任何營養。
瀧川一益依舊是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不住搖頭喃喃自語說:“想不到,實在想不到,事情居然這麼發展……”
平手汎秀儘管也心急如焚,安定不下來,但還是最早發現了重重迷霧中的一個疑點:“諸位請想想這個問題——淺井長政借荒木村重賺到三好長逸的首級,無非是為了取得‘為織田家報仇’的名分而已。但留守近江的淺井久政既然加入了朝倉軍……那這個名分對他來說有什麼用?”
眾人方才一時被震懾,無法思考,現在被提醒之後立即反應過來,明白了這個道理。
最先提出見解的是柴田勝家:“各位還記得麼,大和的鬆永久秀,本人一直觀望,最後才跟著幕府表明態度加入我方,但之前卻偷偷派他兒子鬆永久通在陣前倒戈,投向三好……”
柴田勝家是鬆永久通倒戈的直接受害者,對此事印象是極為深刻的。
“或許……也未必是兩邊下注的布置,隻是單純的父子不合也有可能。”瀧川一益補充到,“據我所知,鬆永久通這人一向與三好長逸關係親密,與其父的立場頗有些不同。”
平手汎秀進一步推斷說:“抑或是……以往所知道的父子立場不同,也是刻意偽造出來的虛假狀況呢?真真假假,實在很難說得清啊!”
眾人表麵在談論著鬆永家的事情,其實暗中在隱喻淺井家。
然後在場最年輕的人忍不住了。
“鬆永氏且不論——近江淺井家,究竟是什麼立場?”織田信忠儘力保持著冷靜,但牙齒還是不住地打哆嗦,“還是說——不管他們表明何種立場,我們都不能再相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