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偽鈔風波(上)(2 / 2)

趕緊給足利義昭留一封短信說明了一下情況——也不管他老人家能不能聽明白,帶著親衛們火速往和泉趕去。

……

“玉越屋”原本是尾張境內一家二流的具足商匠,搭上平手家的青雲,才一路扶搖直上,漸漸涉足典當、借貸之類金融經營,近兩年更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兵糧券”的印刷之上,業務徹底轉型了。

平手汎秀對這個“兵糧卷”的防偽措施是極為重視的,派人從世界各地,搜羅到了大宋交子、萌國豪商密押、威尼斯彙票、美帝奇銀行存單等等一切正在通行或者曾經通行過的票據,吸取了多種方案的精華。

選材要用罕見的植物纖維,票券正中用雙色打出繁複的裝飾花紋,邊框暗藏著隻有自己人能看懂的暗號,角落還以微型雕刻而成印章的蓋了戳。除了水印的量產成本實在太高被排除在外,其他能用的都用上了。

“兵糧卷”最小的麵額是一石,黑市價格在六七百文,不是普通老百姓隨便花得起的,一般隻用於大手筆的支付。交易雙方若是對真偽存疑,可以直接到相關店鋪去,找專業人員辨認,這是技術之外的保底手段。

才發行了兩年左右,要說本地的商人們能仿製得天衣無縫令人看不出來,還真是難以置信。

負責印刷發行事務的,是側室合子的表格玉越三十郎。此人年輕時銳意進取,依靠提前獲知織田家情報的優勢,很是賺了一些金銀,但如今年近不惑卻逐漸保守膽怯起來,正適合主管這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工作。

廠房設在和泉、河內、紀伊交界處,一個荒無人煙的三不管地帶,匠人分成七種崗位協同作業,每人隻負責一個流程,相互不得隨意交談,衣食住行都是封閉式,進出要經過仔細審核,分屬不同指揮序列的五隊足輕和四組忍者輪班值守明暗互相監督。真正掌握核心的技術的老師傅領著高薪住在岸和田城,看管就更嚴密了。

思來想去,不管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都不應該是毫無征兆地出現大量假幣才是。

倘若是內部被滲透而產生的問題,那隻能說明這個滲透程度已經達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比起假幣帶來的金融衝擊,這一點更讓平手汎秀擔心。

十一月初二淩晨,從京郊妙心寺出發,跨過十四裡半(約57公裡)道路,傍晚就趕回了和泉。

騎著高大坐騎的平手汎秀都頗覺得疲憊,三百親衛眾裡麵隻有一半有乘用馬,另外一半可就累得夠嗆了。

早得了回報說,和泉留守役淺野長吉已經來到界町,與信長所任命的町奉行木下秀吉,會合眾筆頭今井宗久一道等候著。

平手汎秀直接亮出身份,騎在馬上進了奉行所。

那三人聽到動靜都出來站在院落裡。

之前已經料想過種種場景,卻沒想到,甫一見麵,淺野長吉便滿臉悔恨雙目通紅地跪倒在地上,嗚咽痛聲道:“主公!我們上當了!”

平手汎秀一愣,會錯了意:“已經找到偽鈔流通的原因了嗎?哪裡上當了?是印刷技術被人竊取,還是相關人員被收買?”

“……都沒有……”淺野長吉恨恨地猛烈搖頭,“我的意思是——這整件事情都是個騙局,所謂偽鈔橫行的事情,壓根就是假的!”

這是怎麼個意思?

平手汎秀愕然不解。

旁邊今井宗久的臉色,比淺野長吉好得有限,見狀苦笑了一聲,上前道:“平手刑部,鄙人來給您演示吧……您看,我左手這個,是‘玉越屋’所印出來如假包換的真兵糧券,麵值一百石。右手拿的一張,就是這幾天在界町吵得很火熱的所謂偽造兵糧券……”

一邊說著,今井宗久一邊掏出了兩張尺寸一致,外觀類似的票券。

平手汎秀順過去定睛一看——

頓時明白“上當”的意思了。

這個假幣,實在也太假了,隻要不是眼瞎根本不可能混淆。

真“兵糧券”,圖案繁複但線條分明,著色均勻光澤明亮,微雕章的字樣用放大鏡看是清晰可見的。而麵前的假卷,花紋細節一團模糊,色彩暗淡塗抹不均,微雕處更是亂七八糟,完全看不出是幾行漢字。

若說是小麵額使用時,可能還會馬虎大意。但每張價值一百石,收錢的人怎麼可能不仔細對比一番?

如此說來,這種低劣假幣根本不能成氣候,那淺野長吉書信裡說“形貌極似,以假亂真”是怎麼回事呢?

平手汎秀突然意識到,往日一貫話多愛表現的木下秀吉,今天是靜靜地蹲坐在地上,麵無表情一言不發,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場。

今井宗久接著上前解釋道:“我們都是被人引導著才相信真的有假幣橫行……這個先不說了,總之木下大人前天下午得知此事後,立即派人到可疑地點清查,連查了一天一夜,並未找到暗中發放假幣的罪犯——或許根本就不存在這麼個人,反而是查到了許多令人驚訝和恐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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