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刀劍無眼(2 / 2)

雜賀黨其實也不窮,隻是缺乏分配利益的財政手段,貧富十分不均,底層人與其他農兵一樣是指望打仗時賺點生活費的。

服部秀安彙報了最重要的信息,便返身繼續從事軍目付的工作。而平手汎秀已經開始為接下來的事情打腹稿了。

吵鬨了約小半個時辰,戰場動靜才漸漸停止下來。

軍報依然還沒來得及整理上來,倒是堀尾吉晴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湊過來,低聲說:“主公!聽說岡吉正那人,殺了土橋家十四口人,包括兩個未成年的男童,幾乎等於是滅了滿門。現在似乎開始有人議論此事了。”

“是這樣啊……”平手汎秀波瀾不驚地微微頷首,揮手淡定回了一聲:“知道了。你去催促一下岩成友通和小西行長,儘快打掃乾淨戰場,然後讓岡吉正來見我。另外,馬上很可能有彆的什麼人為了這件事而來,你通知其他‘近習眾’們多加注意。”

堀尾吉晴道了聲“是”,立即急匆匆領命而去。

已經打好腹稿的平手汎秀開始醞釀感情。

接著,不出所料,真言宗與一向宗各有一個和尚前來求見,詢問土橋氏的情況。在紀伊一帶,他們這兩個宗教勢力的行動力和耳目可謂是無孔不入了。

二位僧人年紀不大,一個是杉之坊照算的師弟,另一個是下間賴廉的徒弟,都不是什麼城府深厚的人,焦急之情是全然藏不住的。

他們的師長現在都還在四國島上瓜分地盤,無暇分身。

對此平手汎秀早有準備,內心隻可惜麵前這兩人級彆不夠高,誠懇地回答說:“土橋守重縱然狂悖,那也隻是一人之罪而已,我豈會輕易株連家人呢?不過究竟情況如何,還要待戰報彙上來才知道。”

麵對這樣的大實話,和尚們自然挑不出毛病。

又過了一會兒,侍從竟通報說“金吾殿”畠山高政到了。

平手汎秀連忙喚人請進來,自己起身相迎,禮儀備至。

人家可不僅僅是紀伊國的退休老領導,名義上還是正四位上的朝廷高官呢!而且又成為夜叉丸的養父,所以特意請到軍中來,加強此次討伐行動的權威性。

這份地位,必須給予尊崇。

畠山高政麵沉如水,緩緩入內,勉強輕笑了一下,回禮道:“勞煩刑部大人照料我這個無用之人了。聽說攻城已經得勝,老朽念及往日與土橋守重的恩義,便來送這孩子一程吧。”

話音平平淡淡,聽起來卻有一股阻擋不住的淒然之色。

仿佛畠山高政已經預料到土橋守重的結局會很不妙。

平手汎秀一時為其氣魄所懾,竟不知如何作答。

本已準備妥當的腹稿和情緒也散落了小半。

畠山高政這人可不是空有出身的紈絝二代,他年輕時一度控製了畿內三國近百萬石領地,擁兵四五萬人,與三好長慶爭鋒多年互有勝負,十載之後方才落敗。

驚濤駭浪中磨礪出來的氣質,實非常人可比。

與這種人交談,打太多花腔反倒顯得拙劣可笑。平手汎秀微微欠身,禮貌而又直白地對畠山高政說:“看在各位的麵子上,隻要不是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就儘量寬大了。”

字句的意思,對方想必是一聽就懂了。

話音落地,堀尾吉晴汗流浹背地走進來,通報說岩成友通已經將今日戰況清點完畢,攜首功之臣岡吉正前來覲見。

“趕緊進來!”平手汎秀立即做出指示,同時上前兩步,拉起堀尾吉晴的胳膊,急問到:“土橋守重的家人如何了?”

“回……回稟……回稟主公……”堀尾吉晴急喘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說不出話。彎下腰深呼吸了兩下,才緩過來,回答說:“依照岡吉正殿所述,土橋一門負隅頑抗,包括幼童和女眷都不願放下武器,戰場上刀劍無眼,隻能儘數消滅了!”

好一個“戰場上刀劍無眼”,跟平手汎秀剛才的說法正好一致。

真言宗的和尚聞言一驚,目瞪口呆,手中捏著的佛珠掉落於地,都不知道去撿。

一向宗的僧人怒哼了一聲,雙拳緊握,被平手汎秀掃了一眼,才不情不願地低下頭。

唯有畠山高政臉上沒有一絲訝色,隻是伸手摸了一下胸口的十字架,念了幾句在場人全都聽不懂的異教禱詞。

平手汎秀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閉上眼睛,慨然感歎道:“原以為都是雜賀黨,讓岡吉正主攻,便最有可能保住土橋氏的血脈,沒想到竟適得其反……此乃我的過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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