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禦所城下的激戰(2 / 2)

戰國亂世雖然征伐多年,但各地領主諸侯總有些默契,一般打起來先以遠程武器相互試探,擾亂陣型,覓得合適的機會,才派出精銳士兵傾巢而出,一擊致命。除非到了生死關頭,否則輕易不會全軍衝鋒的。

眼看鬆永軍以大筒為掩護,主動襲殺過來,平手汎秀自然不敢輕忽。他雖叫得激烈,但被岩成友通一拉住,便順水推舟,沒再一意孤行地要身先士卒,而是放緩了馬速,等候親衛眾們簇擁上來,離著前線幾十步外坐鎮。

作為領兵數萬的總大將,冒著被流矢擊中的風險,做到這一步就已經相當足夠,可稱得上是果勇。過猶不及,反而不美。

同時趕緊下令,讓人通知四周尚未反應過來的備隊加速趕過來增援。

雖然正麵戰場已經被填滿,兩邊有些小山丘和溪流,一時容不下更多人展開列陣了,然而後續部隊至少可以提供旌旗與喊殺聲,這對一線戰士的士氣是很有幫助的。

……

“鬼童子”平手秀益忽然發現自己竟處在生平少見的危險境地。

以往騎馬衝陣,看似是被敵方射擊部隊覆蓋,隨時有中箭中彈之虞,但有經驗的武士知道,隻要看準了朝著薄弱處進攻,保持高速之字形路線,身子充分舒展貼在馬背,實際的風險並沒那麼高。

看似莽撞蠻橫的鬥將其實都有一顆善於觀察形勢的玲瓏心。

但今時情況不比往日。

方才平手秀益手提大槍,跨著戰馬,與鬆永軍黑甲黑袍的先鋒騎手鬥在一處。隻見“鬼童子慶次”後發而先至,瞧個正著,雙手恰到好處往前一送,用槍尖的十字紋抵住對方連劈帶刺的攻擊,接著左手為軸,右臂發了巧勁,用力一蕩,將敵將的槍尖甩開,令其門戶大開,兵器險些脫手,而後趁著二馬錯身,以槍杆作硬鞭,順勢橫掃,重重抽在敵將腰眼與大腿上麵。

那黑甲武士本就在猛衝,頓時吃不住勁,從坐騎上斜著倒栽下來,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激起一堆塵土。幸好是側身先著了地,不至於摔死在戰場上,

這連消帶打,一氣嗬成,避實擊虛,正是“鬼童子”力量與技巧的完美結合。

平手秀益見對方黑甲武士配飾不俗,武具精良,心道定是大角色,便欲回身取下敵將首級,以做功勳誇示。

誰料這眨眼間的功夫,還沒來得及勒住韁繩,便忽然見正前方的槍尖明晃晃刺向自己心窩裡來!

他眼疾手快,當即扭著身子向後一倒,堪堪躲過,同時還不忘揮槍一掃,在對方膝蓋側方兩片甲胄的銜接部分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一聲慘叫,當麵之敵亦控製不住墜下馬去。

但還不及高興,平手秀益又發覺旁邊刀光閃過,另一個鬆永軍的騎兵直取脖頸而來,卻是避無可避,隻得儘力縮起腦袋,護住臉麵。

隻聽著一聲脆響,似是刀刃擊中了頭盔上厚實的鐵片。

這一下雖沒有受傷,衝擊力卻著實不輕,令平手秀益頭暈眼花,向後跌去。

“鬼童子”心知不妙,索性踩著馬鐙輕輕一躍,單手輕握著槍柄,從坐騎上跳了下去,落地後一個翻身,化解勁力,堪堪站住,也來不及睜眼辨認,憑著感覺將大槍往斜上方用力送過去。

再一看,左邊揮刀馳來的敵騎,正好被這槍尖刺入全無防備的腋下,痛哼嚎叫了一聲,落馬再無聲息。

可是這槍此得太深,也被帶得脫手而去,倉促間以“鬼童子”的臂力,猶自有些握持不住。

戰場上凶險萬分,見狀平手秀益趕緊棄了大槍,向另一側翻轉躲開馬蹄,伸手去摸腰間的佩刀,企圖再戰。

可那佩刀尚未出鞘,身後卻有“嗬”的一聲悶哼,伴隨著拔劍的聲響傳來。

定是剛才落馬傷而未死的敵將了!

——平手秀益如此心想,坐地側翻,轉過身來,來不及拔刀出鞘,便硬扯下帶鞘的佩刀,格擋在自己胸前。

正好擋住一次自上而下的斬擊。

但也完全被壓製到後仰倒地的不利局麵。

恰在此刻,眼神餘光瞧見兩名一同出列的夥伴被人擊倒,三四個敵軍齊齊湧上。

然而“鬼童子慶次”並沒有感受到“吾命休矣”的體會。

不是因為他膽子特彆大,而是因為來不及。

“殺逆賊啊!”

頃刻間,平手秀益忽然發現壓在自己身上的敵將被一刀劈倒,彙聚過來的鬆永家騎兵各自有人攔擋住。

老戰友可兒才藏已經現身,揮槍如龍,不出三合便從對手頭盔與具足的縫隙間,將槍尖刺入,討取敵將一員。

還有粗壯高大的,看著應該是旗本隊的番頭本多正重,在“竹簽才藏”身側殺出,與兩敵各自兵刃相交,毫不落下風。

緊接著一個地位更高的將領奔至而來,護在側近,伸手將平手秀益拉起來。定睛一看,乃是剛剛被任命為“勢大將”的拜鄉家嘉。

旁邊還有三好家降將鬆山重治,三河人加藤教明等,各自騎著戰馬,隻帶了精銳三五名部曲,彙攏過來。

顯然各位是知道“鬼童子慶次”的無雙武名與特殊地位,有意聚集在他周圍的。

方才他獨自衝鋒在前,麵對敵方數騎,殺一人,傷一人,擊落一人,雖然最終身處險地,卻也算是展露了精湛的武力了,足以讓人佩服。

隻是本人並不滿意這個結果。平手秀益稍一喘息,便欲拔刀再戰。

不過,他還沒轉過身子,卻就聽見那拜鄉家嘉“咦”了一聲,疑道:“見鬆永軍方才悍不畏死,還以為是要拚命一戰的,怎麼他們總大將的旗幟,好像在往後撤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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