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名佑豐,名義上兵力是來敵的兩倍,實際打起來卻完全不是對手,十日間連敗三陣,損兵折將,被奪走十七處據點,包括最重要的竹田城與此隅山城,於是生野銀山的控製權暫時歸到丹波赤井家旗下。
山名佑豐束手無策,膽戰心驚之下,趕緊向四方大名尋求支持,也不管往日親疏恩怨,完全是病急亂投醫了。
可出於意料的是,坐鎮播磨的淺井長政收了求援信後,竟像是早有準備似的,迅速派精銳從偏僻小路翻山越嶺,突襲了赤井直正的後背,一舉將其趕回丹波,令生野銀山的歸屬在旬日之內再次變更。
很明顯,客人來都來了,一時半會肯定不會輕易走,實際等於是引狼入室。然而淺井太君隻要銀山不要命,赤井家卻是既要錢也要命,相比之下,山名佑豐還是慶幸的……
收到這個消息之後,平手汎秀一方麵感慨淺井加黑田的組合確實厲害,到了關西簡直是虎入羊群,另一方麵也有點好奇:他們是真的寧願放棄北近江老家,也不打算卷入中樞局勢了嗎?
這種精神,可真是不知該怎麼評價。
不禁令人聯想起,原本曆史上,關原合戰時期的黑田如水。
此消彼長,淺井家春風得意,西國的其他勢力就會覺得難受了。
曾經的備前、美作之主浦上宗景,俯首稱臣讓位給宇喜多直家,才保住性命。但宇喜多直家西邊是仇人三村元親,東邊是虎視眈眈的淺井長政,也舒服不到哪去。
家大業大的毛利家,也為自家附屬勢力的處境感到苦惱。
山陽的三村元親,滿心要殺了宇喜多直家為父報仇,一點都不顧全大局——不經請示私自發兵去打,也就算了,關鍵你兵力比人家宇喜多直家多幾倍,還打不過人家,最後損兵折將,灰頭土臉的回來,還要請求毛利家給予資助,才能度過難關……
山陰的武田高信,自以為能在但馬戰亂中收到漁翁之利,花了好大的心思去籠絡當地豪族,準備有所動作。可惜還沒動手,卻見那淺井氏迅雷不及掩耳地殺了進來,許多已被武田高信說服的人,莫名其妙卷入戰亂而死。偏偏這事你還沒理由公開抱怨……
至於以山中鹿介為首的尼子殘黨又換了個地方再次起兵謀求複興,這對毛利家已經算是不能激起任何波瀾的日常新聞了。
與此同時,伊勢國也傳來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消息。
據說瀧川一益據北伊勢數郡之力,領兵八千,與北畠複興軍屢次交戰,勝多負少,甚至二度奪去了大河內城。
但這位“進退皆能”的名將,無法統合麾下錯綜複雜的國人勢力,內務又不夠細致,雖然打了勝仗,卻被質疑賞罰不均,招致內亂。結果在爭鬥中,織田家壓製伊勢國最重要的一張牌,即信長送過去當北畠家樣子的茶筅丸(後來的織田信雄),被淬毒暗器所傷,搶救無效身亡。
此事不僅令北畠具教的複興軍得到喘息機會,更引發進一步影響。
織田信忠臉上無光,但無餘力討回威勢,而瀧川一益領導伊勢的身份地位遭到質疑,不得不向足利義昭發信,請求給予適當的名分來穩定人心。於是繼南近江之後,伊勢一國,也漸漸在法理上脫離織田家了。
近江的竹中重治倒是敏於人心,麵麵俱到,不會遇上這等事。
然則他根基終究淺薄,能真正掌握的兵力極少,抵禦住朝倉家的軍隊還行,想要反攻實在是無力。
越前名門朝倉家,修文偃武積弊已深,按說戰鬥意誌是比較差勁的。不過敵方縮在城裡不敢輕易出來,己方可以隨意在鄉間劫掠就食,這種仗大家倒還很願意參與。
而最受矚目的遠江、三河、尾張一帶,武田家又一次聚集起近五萬大軍,兵分數路,已經動身。織田和德川的五萬聯軍,也基本到位。這條戰線上雙方投入的兵力極多,因此進展要慢上許多,至今沒聽說正式接戰。
至於平手汎秀盯得最緊關心最多的京都禦所周邊……也出現了讓人擔憂的情況。足利義昭在山城、河內大肆出手,剝削錢糧,還聚集起了據說是萬人規模的軍隊……這大概是最近百十年來,幕府所掌握過的,最大規模的直屬部隊了。
其意在何為,真是惹人深思。
考慮到東西南北各個方向上的戰事,平手汎秀漸漸想出了一條以退為進,先抑後揚的計劃,覺得足以用來扭轉政治輿論層麵的被動。
但這計劃有些過於大膽,就怕還沒等到“後揚”,“先抑”的過程中就已經出問題了。
要不要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