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平手汎秀笑了一笑,依然不置可否。
“大人……”今井兼久開始有些膽怯和焦急了,“我們納屋做這事情,布局所要花費的心力實在很不少,恐怕不可能有更多的進獻……”
“好了!”平手汎秀臉上笑意忽然止住,變得嚴厲肅殺起來,“倘若納屋隻有這樣的器量,恐怕要讓我有些失望了!”
“這……大人……您…………我……”今井兼久頓時目瞪口呆臉色慘白,接著語無倫次。
平手汎秀卻不去管他,厲聲正色說到:“這是錢的問題嗎?你再好好想一想,出發之前,令尊是不是說過些什麼,卻被你忘在腦後了?”
“呃……呃……”呆了好半天,今井兼久終於想起了什麼,伸手到衣襟裡麵,掏了半天掏出一個小小的錦囊,從中取出折成一團的白紙。“家父確實講過,如若此行不順,就按這裡麵的指示行事……請容鄙人……”
片刻工夫,今井兼久就掃完了紙上那幾句話。
他先是愕然不解,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連忙又一次伏倒在地,開口到:“家父教導了三點。其一,此事雖然由我納屋發起,卻也該算上天王寺屋的津田老板,還有菊屋的長穀川宗仁老板,更不可越過專注食品生意的三鹿屋;其二,相關消息應該由各商屋通過私下渠道放出來,而非是平手家來宣布;其三,趁此機會,應順勢宣傳‘兵糧券’的保值效果……”
聽了這話,平手汎秀神色稍霽,緩緩點頭。
今井宗久不愧是個人物,提的這幾點,都捎到了癢處。
第一點,是顯露暫時不敢與“前輩”爭鋒的自知之明。
第二點,是確保平手家的名聲不會因謠言而大損。
第三點,更是最大程度符合了平手汎秀的經濟政策。
在這個武士掌權的時代,商人想要混得風生水起,就得有這種本事才行。
同時今井兼久也明白過來,做了這三點,納屋其實仍然是這個計劃裡麵最重要的角色,事後收益並不會受到太多影響。
一種方法可以賺到十萬貫,但要得罪當權的武士老爺。
另一種方法雖然隻能賺到七萬貫,然而能與武士老爺搞好關係。
傻子才會選前麵一條路呢!
話說到這,終於大抵定了方略。
今井兼久告退,然後平手汎秀親筆寫了個條陳,具體事情交給新露頭的“算學天才”長束正家處理,再讓一門眾出身的野口經利、譜代眾出身的長阪堅信等中級奉行官從旁輔佐,暗中監督製衡。
雖然平手汎秀資金緊張,其實是很希望納屋那批進獻早點送過來救急的。但他仍然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這個少東家頤指氣使,動輒得咎。
因為這就是武士領主與商賈之輩打交道的正確方式。
平手汎秀已經是公認的對待商人十分友好的大名了,態度若是再親切一點,反倒過猶不及了。
既沒有賴賬過,又沒有把商稅收到二十年後,更不曾舉兵劫掠,這就已經是完美的領主了,區區態度問題算得了什麼?
解決了經濟問題之後,平手汎秀並沒露出絲毫的滿意神情。
因為對於大名來講,政治問題才永遠是第一位的。
商人隻會覺得,既然間諜的行動造成了幾千石糧食的損失,那麼我把這個損失彌補上就行了。
但平手汎秀不得不去關注更虛無縹緲一點的東西。
比如看不見摸不著,但又十分要命,不敢輕忽半分的——士氣。
而這一點,並不能指望有人忽然跳出來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