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軍以泅渡跨過了寬度不到二十步的中細川後,僅僅不到兩個時辰,對麵就反應過來,大舉迎上。
雖然武田軍為了吸引平手進擊,故意放棄了最有利的河岸地形,但他們反應足夠迅速,依然可以起到“半渡而擊”的效果。
區區一兩個時辰,平手軍幾萬人顯然無法全部渡河,而且渡過河的先鋒部也沒時間布置好柵欄壕溝之類的,能整好隊形就不錯了。
能在彼此都沒有防護建築的前提下,對等姿態在平原決戰,就已經等於武田占了心態的上風。
平手刑部之名,雖然在畿內如日中天,但主要是來自於其個人的智計謀略與斡旋手段,僅論部隊的野戰素質,還是遠遠不如甲斐之虎的。
今日武田擺出的陣型類似於“魚鱗”,最前方是氣勢如虹的小山田信茂部,稍後武田勝賴的主力部隊隨時準備一錘定音,兩側高阪昌信、土屋昌次從側翼提供支援和警戒。
這是重視中央突破的戰法。
然後還有通曉軍陣學問的原昌胤作為兵法奉行,隨武田勝賴出發,隨時可根據形勢的變化,改變主力部隊入場的地點與時機,轉為單翼斜擊,甚至兩路包抄。
蓋因上述這些部隊,每一支都是甲信的精華所在,既有能力負責主攻,亦具備擔當輔助的犧牲精神。
相應平手軍,則是類似“鶴翼”的防禦型站位。
作戰積極性較高的德川信康和池田恒興分居左右,過河後各自向前推進了三十至四十町(3到4公裡)的距離,見到對麵升起大規模行軍的煙塵後,立即止步,整隊備戰。
西側德川信康三千岡崎眾,河田長親率四國客軍及淡路國眾共三千八百人緊隨其後。
東麵池田恒興五千人在前,然後是中村一氏指揮的三千紀伊眾。
平手汎秀對兩翼友軍的期待不太高,隻希望他們不要太快崩潰就行。
萬一實在不行速敗了,就讓他們各自向斜後方撤退,後麵的自家軍隊迅速頂上。中村一氏和河田長親那裡雖然是外樣部隊,但素來戰力還比較靠譜,應該不至於無還手之力。
最重要的中路,過河之後隻推進了十五町到十八町,四支千五百到二千不等的隊伍順著排開,依靠河岸,隱約組成半圓形防線。平手秀益、拜鄉家嘉居中,加藤教明、香西長信在左右兩邊。
這個意思,不僅要抵抗正麵的敵人,還要防止兩翼迅速崩潰之後,前來夾擊的武田軍。
顯然平手汎秀對中路直屬的部隊有著強烈信心,而對左右方向的外樣軍很不看好。
這顯然與一門眾、旗本軍隊伍裡的推車大有關係。
經過數日卸貨組裝之後,一共獲得五百輛可用的四輪推車。
由於車子的外形比較奇怪,暫時沒有合適的命名方法。隻被將士們稱為“奇怪的車”而存在著。
加裝了單側車廂,適配大口徑粗短火器的車,分彆按不等的數量發給一門、旗本各部。
每車都由一個十人組負責使用。
沒有分配到車的組,就繼續保持步組身份,與車組交替站位。
另還有二十輛相對正常的車子,是用來運載十門長度八尺以上的超大型鐵炮。此時有七門被成功拉過河,安置在唯一地形稍高的小坡上,由一門眾生津貞常負責指揮發射——他期望至少能有五門可以成功拉響。
車陣和炮群後麵,平手汎秀毅然率領親衛渡河,高舉馬印和大旗,彰顯身份。
長宗我部元親主動請命要戰,所以他與總大將一道過河了,但他的人馬與本陣歸於一處,沒有擺上前線去拚殺。
而織田長益、鬆倉重信兩個,被安排在後方留守和疏通,他們十分慚愧但又暗喜地接受了安排。
雙方接觸到視野之內,已經是巳時初刻。
平手軍淩晨星夜就在奇襲部隊的掩護下悄悄出發,至今有兩萬三千人渡過了河流。後麵還有幾千人暫時不會出動,也沒地方擱了。
武田軍除去後方警戒,圍攻濱鬆,以及本陣人馬,投入進攻人數總計是一萬九千,數量幾乎對等。
富有經驗的將領,隻見到旗幟的密集,煙塵的幅度,便可得出“旗鼓相當”的判斷。
一個是中央擊破,一個是兩翼突前,於是,小山田信茂前行了大半個時辰之後,忽然發現,與前方之敵尚未交上兵,反倒是側麵似乎與人隔著幾百步擦肩而過。
但他堅決執行了命令,沒有任何其他想法,毫不猶豫地拔出軍刀,命令繼續突擊。
片刻之後,大概看到,平手軍似乎是將車子首尾相連,橫放擺成障礙物的陣型。不過車子的數量顯然不太夠,始終有些缺口,並不能嚴絲合縫的遮掩住。
同時從車陣後麵,開始彈丸和箭矢射出。
小山田信茂毫不慌張。
這個距離,一般鐵炮沒有準頭,箭矢的動力則不足穿透胴丸。
前排衝鋒的都是著甲的武士與老兵,不少人準備了手持的小型竹束,有能力經受住好幾輪射擊。
當然不免有倒黴蛋被流彈流矢打中盔甲縫隙,憋屈身亡,不過後麵立刻有人填補空缺,保持著猛攻勢頭。
小山田信茂隱約感受到敵方的鐵炮和弓箭發射的密度頻率都比想象中低了很多,但他來不及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