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應平手家麵前則是一堆活靶子。
破空之聲不絕,煙霧繚繞飛舞,硝塵味道四溢,反複對射了好幾輪,但平手秀益和拜鄉家嘉隻是不斷聽到悶響,自己這邊戰死的倒黴蛋估計也就十個不到,而對麵武田家目視最少有百八十人被打中的。
戰局這麼發展下去當然是令人開心的,平手秀益甚至有閒心丟了十字槍,解開腰間水壺安適啜飲起來。
然後武田又換了戰術。
鐵炮全部撤回,弓箭全部轉為拋射,同時一隊著甲的士兵手持竹束一字殺出,頂著火力衝到三五十步之外,然後扔出投石索攻擊——扔完之後並不接著衝鋒,而是立馬折返回去。
見到這個拜鄉家嘉略有擔心,事實證明,這個詭異的“投石術”當真是不好防範,能對車陣後麵的士兵造成不少傷害。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投石兵顯然是經過特彆訓練的精英軍人,他們冒著箭矢彈丸衝鋒也會有不少折損,就算是交換傷亡倒也不虧。
那投石兵來去如風,須臾間又換了一隊出來,繼續嘗試“一擊即退”的戰術。
此次拜鄉家嘉仔細看了一看,估算損傷比例是自己占優,便徹底沒了憂患。
然而平手秀益卻立即提醒他:“需小心!敵方反複搞這種‘一擊即退’,說不定是故意為之。萬一我們因此疏忽麻痹,而他們忽然某一次改成投石後接著衝鋒,就可能為敵軍所趁。”
聞言拜鄉家嘉悚然一驚,不敢大意,親自去叮囑前方士卒們不可大意。
果然,武田軍玩了三次遊擊把戲之後,第四次投完石頭變成全軍衝鋒。
不僅是數百名全副武裝的投石兵,後麵還忽然殺出更多赤旗赤甲,製式裝備,一看就很難對付的士卒。
但平手秀益早有準備,提前下好了命令,待到敵方衝到跟前三十步以內,才下令點火。
隻留了一支備用,四支大鐵炮都是幾乎貼在武田軍士兵臉上發射出去的。
凶猛的浪潮之中,瞬間出現四個窟窿。
這次沒再給武田軍重整的時機,平手秀益抓住瞬間,大喝一聲,舉槍躍出,揮手便刺死早已盯了多時的目標,身後可兒才藏等人亦不稍慢,趨騖而上,勢若迅雷,不及掩耳。
那些武田家士兵本來就多少帶著疑慮出發,親眼見了可怕的火器,早已不似往日凶悍無忌,又見“鬼童子慶次”勇不可當,如何還應付得了?
拜鄉家嘉見敵勢某處稍有動搖,立即與本多正重、鬆山重治等部協力殺出。
武田軍眼看將要崩潰,站出幾個自保家門的凶悍武士,逆襲而上。
有個喚作“高木秀宗”的,隻剛叫出命令,便為平手秀益所斬,又有個“片切久信”的,與可兒才藏力戰數合,技差一籌,大叫受誅。
但還有被稱為“槍彈正保科正俊”的黑甲武士,手中長柄如同靈蛇一般,對上虎背熊腰的本多正重,竟是以巧破力,刺穿了其下腹鎧甲的連接部位。
本多正重“哇”的一聲大叫,撲倒在地生死不知。
鬆山重治前來欲救,一合便被劃傷右臂,兵刃脫手。幸他有個妹夫中村高續,亦有“槍中村”之名,武藝不俗,眼疾手快,連忙護住。
又有拜鄉家嘉聞訊帶親兵趕到。
那保科正俊力敵數人,猶然不懼,且戰且退,步伐不亂,掩護了許多友軍回撤,自身亦從容身還。
另一側平手秀益、可兒才藏殺得興起,聽了動靜想來會一會,卻已來不及了。
武田勝賴本陣絲毫不亂,收容了潰兵,徐徐有序往後退去。
平手軍這邊,當然也沒有放棄車陣去追擊的想法。
很顯然,這麼粗重厚實的玩意兒,就不可能用於主動進擊,隻能在平原區域逐步推進,以守為攻。
推車往前走的時候,勢必要破壞陣型,屆時被武田瞧出破綻,逆襲殺來,可如何是好?
車陣隻能在確保安全,確定對方不可能進攻的前提下,才能行軍。
於是平手秀益下令止步整頓,不可貿然向前。
但隨即,親衛隊長毛利良通傳來口令:“炮響之後,相機而動。”
見之平手秀益不解——炮響是指什麼?
然後他還沒來得及問,忽然感受到腳下的土地一陣晃動。
同時從背後傳達震耳欲聾的幾聲巨響。
下意識捂住耳朵,轉頭一看。
隻見幾個大黑點,從頭頂上空掠過,向武田勝賴大軍陣中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