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加藤教明在前,香西長信在後,各自堅守崗位,巋然不動。
又試圖以弓箭與鐵炮對射,更是被完全壓製住。
畢竟能連續拉開重藤弓瞄準射擊的猛將還是挺少見的,而拿著鐵炮射擊則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收到。
雙方隻是隔著老遠白費功夫。
耽誤了一會兒,武田勝賴按捺不住心性,帶數十騎意圖衝陣,結果沒走幾十步,遭到上百支鐵炮齊射,立兜上的飾物應聲而斷,還被擦破馬鐙,稍微偏出幾寸說不定便能取他性命,當即嚇得一顫,拔馬便走,不敢再衝了。
可惜加藤教明總不可能以步追騎,隻能穩守,沒法擴大優勢。
如此對峙了一個多時辰,到了申酉之間(下午五點),兩邊依然都不敢貿然發動進攻。但此時武田家長阪光堅帶了數千人趕到,武田信豐也就在前後腳的距離,戰力的平衡漸漸被打破。
平手家這一方的後續兵力卻尚不見蹤影。
讓佐佐秀成回去通報戰情,也不知到位了沒有。無巧不成書,本來是正值炎熱的夏季天氣,這傍晚時分一轉眼竟忽然由晴轉陰,然後開始飄落雨滴了!
而且是頃刻之間就越下越大,轉瞬便發展成了傾盆之態。
甚至還來不及吩咐士兵將鐵炮收起來做好防水工作,就已經全身上下都浸濕得透徹了。
武田勝賴趁勢立即命令全軍一同攻擊,自己還親自騎著馬跑在最前。
而加藤教明、香西長信就不好受了。
鐵炮暫時沒法使用,就算用,在大雨之中也沒法對準方向。
同理弓矢也是被天氣廢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敵方生猛撲過來。
考慮到大雨造成的影響,加藤教明隻能吩咐各自堅守崗位,各小組、各備隊互就地互相掩護。他不敢發布太過複雜的命令,擔心執行不了反而造成混亂。
但武田勝賴卻能在可視度極低情況下,依靠著喊聲指揮數百騎兵,靈活繞行走位。
其餘真田昌輝、保科正直等將,各自帶兵從不同方向猛攻,整體上是從北、東、南三個方向包圍了平手軍。
急雨打在人身上,透著具足都能感受到沉重的分量,形成不間斷的水簾,幾乎令人睜不開眼睛。這種環境會極度弱化陣型的作用,並對士兵心態造成很大影響。
而如果不靠陣型,論及個體勇力與鬥誌,以近畿人為主的平手軍,恐怕占不到上風。
加藤教明並不知道另一側的香西長信會如何應對,他隻看到武田勝賴的騎兵饒了幾個彎子之後朝自己襲來,但卻連親臨一線鼓舞士氣好像也做不到。因為他一向是個小嗓門,在這種情況下,感覺是吼破了喉嚨,身邊的人也聽不到。
焦急之時,忽聽得身旁響起聲如洪鐘的沙啞呐喊:“我乃加藤大人之親族,加藤光泰是也!諸位須知,我等皆是步卒,如今敵方騎兵眾多,越逃越死得快,倒不如拚了命,博一個前程!”
聽了這聲音,加藤教明才覺得心下一寬。
要說加藤教明本人其實本事不大,全憑早早跟對了人,態度恭順,才得以提拔,而加藤光泰這個冒認來的同族呢,真乃武力過人之勇將,可惜是齋藤龍興死黨,因這個曆史政治包袱而顛沛潦倒。
真遇上需要真功夫的場合,那還是得——
加藤教明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感到腦袋被什麼從天而降的硬物擊中,瞬間癱倒在地,難省人事了。
“大人小心!”
“這騎兵居然還帶了投石索?”
“嗚啊!什麼玩意兒!”
“砸死我了!”
“彆慌,有我加藤光泰在,必能護得住將旗!”
伴隨著嘈雜的聲響,與亂哄哄的人流,加藤教明的最後記憶,便是那個冒認的同族,如凶神惡煞一般揮著長刀,一躍而起,將敵方騎在馬上的武士劈作人身分離的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