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刻鐘的功夫,長宗我部元親在躊躇了許久之後,終於是下定決心,慷慨接受了“討伐大友家”的命令。
一切都在平手汎秀意料之中。
真正的豪勇卓越之士,不會將這種任務視為險途,隻會當作是大展身手的絕好機會。
倘若換了是織田信長處於此等環境,恐怕是會毫不猶豫地下定決心。
而長宗我部元親,是猶豫了一刻鐘之後,才做出肯定的答複,由此相較而言,土佐的姬若子雖然也堪稱“豪勇”,卻並未達到“卓越”的程度。
正因此,平手汎秀才認為他是可以馴服的獵鷹,而非無法管束的猛虎。
假如心性和器量達到了猛虎的層級,那無論如何就隻能提前撲殺,以絕後患了。
……
如今的北九州大友家,以豐後國府內城為核心,領土廣闊,田地肥沃,兼有海貿、漁鹽之利,乃是盤踞六國的龐然大物。雖然自今山合戰慘敗後處於下滑期,仍舊保持著百萬石以上的規模,隨時可以征召起五萬大軍,依然是天下第一等的強藩。
而土佐的長宗我部元親,極限動員力隻有八九千而已。考慮到跨海作戰的補給問題,實際能到前線的就更少了。就算是河田長親整合四國之力提供各方麵協助,最終可用的戰鬥力恐怕也不會多與一萬。
以一萬攻五萬,聽上去實在是喪心病狂的事。
而且四周也不一定能找到什麼特彆值得依靠的盟友。
關西的毛利輝元年紀太小,繼位以後一直處於祖父和兩個叔叔的光環之下,又要應付尼子殘黨的騷擾及領內國人眾的糾紛,似乎是很費力的。鑒於毛利家往日在北九州戰績平平,此番他就算通過利益交換得到幕府的大義名分,也並不被人看好。
毛利元就去世之後的兩年期間,毛利家由於無暇直接進兵入侵北九州,就改為了扶植築前的有力國人秋月種實來牽製大友家。秋月種實在毛利的支援下,保持了軍事和財政的高度獨立性,但尚未有勇氣公然與大友家對抗。
另一方麵是肥前之熊龍造寺隆信,縱然曾經在今山合戰以少勝多取得大捷,畢竟本錢隻有肥前半國,並不能趁著勝勢高歌猛進,而是與大友家簽訂了劃分勢力範圍的和平條約,然後專注於悶聲發大財,低調積蓄實力。
至於南九州的島津家,也還沒到真正崛起之時,他們的勢力目前僅限於薩摩、大隅而已,甚至大隅還沒完全統一。日向國的伊東義佑是大友家半從屬半盟友的狀態,而島津與伊東正在激戰不休各有勝負,鹿死誰手好像一時半會還很難說。
總之就是一個難字。
不過,再怎麼難,平手汎秀也不打算輕易開口,既然全權交代長宗我部元親辦這件事,索性完全不加乾涉,看看能做到什麼程度再說。
但長宗我部元親卻不能如此輕鬆,而是緊張得很,當場便向平手汎秀小心翼翼地提出請求說:“正如刑部大人您所言,龍造寺、秋月在肥前、築前積蓄實力,大友家卻未能有效製止,島津攻打日向伊東,大友家亦未派兵協助防守。由此可見,府內城中一定是處於政令不通,管理混亂的局麵……但若不能有人居中聯絡,說服各方豪傑一道起兵反抗,恐怕大友家的虛弱之處並不易展露出來。這項任務恐怕不是鄙人可以完成的。”
聽了這話平手汎秀點頭表示讚同:“不錯,上兵伐謀,其次伐交,這的確是動兵前該想到的事。九州諸勢力,多半尊崇曹洞宗,而曹洞宗與臨濟宗的關係一向還算不錯。這樣吧,我讓臨濟宗高僧虎哉宗乙做中介,派本多正信為說客,到各處試試看。不過毛利家大概也會做這種事,就算人家肯參與聯合,也不定認哪個盟主的。”
長宗我部元親道:“北九州的反大友勢力,恐怕都與毛利氏有些關聯,但南九州的島津家,至少從地理距離上,應該是與我們更為接近的。所以在下認為,應當先以幕府大義名分譴責作為大友家一翼的伊東氏,以此為契機,與島津家合謀日向為上。如果直取豐後的話,恐怕會引發敵人的全力抵抗,反倒便宜了毛利家。”
平手汎秀狀似無意地揮了揮手道:“這些你可以自行決定。對了,有件事情不得告訴你,一條權中納言(兼定)已經逃出了京都,前往豐後國府內城,可能是希望借大友家的力量謀圖起複,這或許可以作為你團結土佐和南伊予國人的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