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對四國用兵,與前三次不同,主要是剿滅地方上的頑固勢力,而不是與大軍正麵作戰,所以也沒有必要親自掛帥出征了。
這段時間,除了日常政務之外,平手家高層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是否擴軍的議題上麵。
隨著勢力範圍進一步擴大,可預見的各項收入想必也都會提高,於是山內一豐、香西長信等旗本將領提議,把旗本常備軍的規模擴大到一萬左右,同時裝備更多的“片甲車”與“百裂炮”乃至“國崩”。然後安宅信康、淡輪新兵衛等人也小心翼翼地請求,希望水軍部隊也能得到一定的支援。
這當然需要大量的一次性投資。
無論是人員招募,還是裝備采買,兵舍修建,都是成千上萬的支出,更不用說築港和造船了,那是個吞金的無底洞。
坐擁和泉商埠,控製半個瀨戶內海的平手家相對來說屬於不缺錢的大名,但經濟條件也是有個限度的。
“玉越屋”“春田屋”和“三鹿屋”的禦用商人,雖然與平手家關係極為親密了,畢竟還是有一點獨立性,他們自認為近幾年已經付出了足夠的獻金,更傾向於將手頭的可用資源投入到各地新店的擴張工作上麵去。
包括伊奈忠次、長束正家、增田長盛等一幫奉行文官,也都認為擴軍不急於一時,商人的請求是合理的。
用春田屋秀一的話說是:“最近一段時間,鄰近各國不斷有傳統商屋因戰爭、寒災以及糧價波動而破產,正是全麵出擊,占領市場的最佳時機。”
由於幕府控製力有限,織田政權又分崩離析,大部分近畿地區實際上並未被納入秩序當中,而是處於動蕩狀況。在一定程度上,貿易是可以自由競爭的。
於是平手家的禦商們就不滿足於隻在平手家控製範圍內活動了,還想到周邊沒有強力大名存在的混亂地區分一杯羹。
當然,這也不是壞事,而是積極進取,富有事業心的體現。
商業霸權的擴散,對於平手汎秀的權勢與地位亦是十分有利的。
舉例來說,玉越屋與三鹿屋壟斷了土佐國過半的貿易額,控製了土佐人民的衣食住行,於是長宗我部元親就隻能乖乖聽令,甘為臣屬。
更不用提,通過各處分店,推廣以“兵糧卷”作為信用貨幣,代替金銀貴金屬的套路。掌握了發行鈔票的能力,就等於源源不絕的鑄幣稅收入。
年輕的新銳文官長束正家終究不太有經驗,半公開地場合講了一句“金銀之力更勝刀劍百倍”之類的話。
結果讓旗本軍的備大將、番頭們十分惱火。有人暗地放出風去,說什麼“哪天長束殿走夜路的時候,我們再來私下討論一下,到底是金銀還是刀劍更厲害。”
自從去年年底,成功阻止武田西進,歸來之後,不少兵將們就開始日漸驕橫——“就連鼎鼎大名的甲斐赤備,也沒在咱們手裡討得便宜,那我們平手家旗本,也能稱得上是天下一等強軍了吧?”——這種想法不可避免的產生了。
隻能從樂觀一麵來講,這個情緒,總比打了敗仗悲觀自卑要好。
在擴軍問題上,軍方與奉行的態度完全迥異,初步呈現出“武鬥派”與“文治派”的端倪,幸而在刻意壓製和引導下未產生矛盾激化。
經過一番討論,聽取各方意見之後,平手汎秀同意奉行們的見解,承諾今年不要求禦用商人提供額外獻金,允許他們將利潤投入到新店的擴張上麵。
但是,同時平手汎秀又向界町的津田宗及、紅屋宗陽、伊達常佑、高三隆德四人,一共借貸了總計七萬五千貫的貸款,利息幾近於無,並且不設還款期限。
唯一條件是:貸款尚未償還期間,將在平手家勢力範圍內,授予這些商人一係列幾乎等同於禦商或者僅次於禦商的經營特權。
獲利最多的顯然是津田宗及的天王寺屋,作為牽頭人他不僅取得了大部分免許,還擁有將部分權益出售轉讓的資格,包括兵糧卷的代理發行之權。其次紅屋宗陽的胭脂屋,他出錢最多,一個人占了三萬五千貫,也獲得相當多的特權,隻是不允許轉讓給他人。伊達常佑的油屋專注於全境木材方麵的貿易許可,高三隆德的藥種問屋,則把力量集中在讚岐地區。
這筆借款的成功簽訂,意味著平手汎秀與界町商人開始走上互惠互利的新階段,同時也是對禦商們不大不小的敲打提醒。
除了兵糧卷、競拍會以及新式火器相關事務依舊為三家禦商壟斷之外,其他的各項特權,將來都不再是獨家占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