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夠了。”信長神色不變,出聲打斷,接著看向另一邊。
明智光秀立即上前,稟報到:“雖然有公方大人在,但附從平手刑部的勢力並不太多,在下預計,接下來一個月之內,畿內五國將有超過一萬人向您效力,而和泉一方,至多可以爭取到六七千支援。”
說話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是相當自豪的。
雖然這個估計並不一定準,就算準,也不全部是他的功勞……
“很好!”信長十分罕見地真心實意誇獎了一句。
“感謝您的誇獎!”明智光秀有點激動地拜伏於地。
柴田勝家稍有些不以為然,往旁邊瞟了一眼,卻見木下秀吉全神貫注隻在想正事。
織田信長環視左右,揚首慨然道:“京都已有一戰之力,接下來便是尋找決勝契機。”
“意思是,開始著力於拉攏有實力進軍畿內的各方豪傑了嗎?”明智光秀立即附和,但接著又皺眉搖頭:“原以為至少岐阜城的少主會毫無懸念地支持我們,但是……”
“嗬……”信長眯著眼睛搖了搖頭,“倒也在意料之中。奇妙丸太年輕,平手、竹中又有手段。”
柴田、木下、明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應對。
現在能夠證實的,隻有足利義昭確實去了平手汎秀那裡而已,事先暗地裡有多少布置,都是缺乏實證的懷疑。至於竹中重治的參與,更是出自推測了。
但織田信長嘴裡好像已經是百分之百的認定。
話中意思,就是說平手、竹中做了什麼手腳,導致織田信忠無法統合麾下力量。
讓人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不過信長也不需要他們回答,接著吩咐道:“猴子!去找竹中,看看他想要什麼。十兵衛,你負責聯絡淺井。”
此言一出,三人皆驚。
“淺井?!”
“淺井?!”
“淺井?!”
柴田勝家一臉懵然:“不應該是找德川嗎?”
木下秀吉苦思冥想:“主公為什麼會這麼做呢……一定有其中的理由……”
明智光秀最為急切不安:“主公……請恕我……請恕臣下多言,雖然沒有特彆直接的明證,但是當年,當年……當年刺殺您老人家的元凶,很可能……很可能就是淺井家安排的!這些年我等所蒙受的屈辱,皆是……皆是……”
“稍安勿躁。”信長十分平靜地溫言安撫了一句,微笑著從容地說:“放心,我有分寸。”
“……我明白了……”
明智光秀依然有些激動,但就這麼一句話,他情緒似乎平複了大半。
仿佛信長的話裡有著某種魔力一般。
柴田勝家更是光著膀子走過來拍了怕他的肩膀,嚷嚷道:“既然主公有了決斷,咱們不用操心,肯定隻是暫時合作,日後一定有淺井小賊倒黴的時候!”
木下秀吉則是皺著眉自言自語:“暫時合作的話……但是淺井家也一定看得出來我們隻是暫時合作,他們真的會……”沉思半天,忽而他想到什麼,開了竅:“明白了,我們想利用他們,他們也想利用我們……這個時候,我們或許故意裝得弱小一點會更好……”
明智光秀在旁邊聽了,儘管還沒有完全弄通,但自尊心頓時爆炸,立即慷慨道:“多謝木下殿提示,在下大致明白了,此行一定可以說服淺井家!”
對此信長點了點頭,然後麵無表情地繼續發令:“權六,整軍備戰。”
“是!”
三人幾乎同時走了出去。
信長坐得筆直,淡漠地看著家臣們的背影,以及逐漸關上的屏門,忽然毫無預兆地癱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
淡定的表情一去不複返,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痛苦和疲憊的臉。
對於此等梟雄而言,權力當然是治愈創傷的良藥。然而再怎麼高級的良藥,也不敢說包治百病。
但是織田信長雙目中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