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汎秀在麻煩而又無聊的外交場合擺著一張假笑的臉端了好久,才終於見到令自己真情流露的拜訪者。
竟是女兒雪千代,以及女婿佐佐秀成。
兩人是完好無損,正大光明的回來的,但神情很有點狼狽。
見了麵平手汎秀又是擔心又是疑惑也不乏氣惱,故意不去看女婿,隻對女兒沉著臉說:“當日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說要留在岐阜城暗中行動,那一場火災是你安排的?倒是有些我昔日的風範,可惜現在還是被趕回來了,又是怎麼回事?”
雪千代聽了父親的斥責,立即自然而然地作出懼怕和委屈的姿態,雙目垂淚,縮著肩膀怯怯地往後躲。
考慮到她的年齡,簡直是天生的演員。
見狀佐佐秀成卻是看不過去,挺身而出,硬著頭皮開口到:“稟報嶽父大人!確實是我們暗中策劃,先拖住評定會議的進程,再伺機燒毀岐阜城的糧倉,令尾美軍隊無法出擊的,事情也成功了。可是後來竹中、木下兩位到來之後,輿論方向漸漸改變……最後竹中殿建議織田左近,下令讓我送雪千代到和泉以示織田家的禮數,我也想不到有什麼可反駁的……”
“辛苦了,是非曲直如此複雜的時刻,很感激你能站在我這一邊。”對女婿平手汎秀倒是客氣了許多,“你剛才說,放火之事成功,其中大概是有彆人幫了忙吧?至於竹中殿特意支開你,應該是看出了某些端倪,但不願撕破情麵的緣故。”
“這……我……我沒想那麼多……”佐佐秀成一時茫然。
“嗯……”平手汎秀將目光移開,繼續沒好氣地瞪了雪千代一眼:“行了行了彆演了!說正事呢!你要說知道什麼就趕緊發言!”
“不,嶽父大人您錯了。”佐佐秀成大義凜然地再次站出來,滿臉疼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她這段時間確實遭受了很多的壓力,一個人被幽禁在小屋子裡,真的很可憐。”
“嗚嗚……”雪千代順勢哽咽了幾聲,柔弱地靠在丈夫身上,然後示威似的狡猾地回瞪了一眼過來,才低聲道:“我也不清楚實情。尾張國眾大多懦弱不堪用應該無辜,美濃三人眾似乎另有想法又熟悉地形和城造,要是有人暗中協助,多半就是他們。如此一來,竹中殿的意圖,應該就如父親大人您所言……”
“是這樣嗎……”佐佐秀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又忽然抓住雪千代的手,沉痛道:“太難為你了,被關起來十幾天,還在不斷考慮外麵的事……其實都交給我就好了,雖然我算不上聰明,但絕對會拚上性命,讓我們佐佐氏和平手氏都能武運長久……”
“嗯嗯,我知道,鬆千代你一定會努力的,但是……我也想幫上忙嘛……”雪千代破涕為笑,臉上綻放出仿佛雨後彩虹一樣的笑容。
這笨蛋女婿,真沒救了,完全是給天下男人丟臉啊!
平手汎秀心下暗中吐槽,決定沒什麼彆的事就讓他們退下,免得要吃小輩們的狗糧,被秀到內傷。
不料佐佐秀成忽然想到什麼,返身下拜又道:“對了,我們出發之前,竹中殿托人交代了一句話,說是‘請轉告平手刑部,京都之事,終是我技不如人,四國之事,姑且聊作小小回贈。禮尚往來,不外如此。’他這話不知是何意思,京都之事大概知道是說什麼,四國之事的話……”
“京都之事,意思是他竹中重治也想伺機救出公方大人,但被我搶在前麵。至於四國之事……”平手汎秀眉頭緊緊皺起來,“前幾天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權中納言一條兼定大人,趁亂離開了畿內,跑到九州國去,準備在大友家的幫助下重返四國……當時我隻以為是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坊間流言……難道竹中重治所說的,竟然是這個?”
得知此事,平手汎秀不得不給予重視,讓兩個孩子去休息之後,立即命令近侍喚來相關家臣詢問。
未幾,多羅尾光彥帶著一疊書信入內,稟報說:“現在我們大致可以確定,一條權中納言大人,確實是在大友家的豐後停留,雖然依然沒有見到本人。另外四國的謠言升級了,據說得到了大友家支持的,除了一條權中納言(兼定),還有三好阿波守(長治),這兩人會結為同盟,卷土重來……”
“三好阿波守?”平手汎秀皺眉:“難道他不是已經自取滅亡了嗎?四國都應該知道,他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多羅尾光彥麵色不變,低頭繼續回答:“根據謠言的說法,是十河讚岐守(存保),三好笑岩(康長),以及安宅攝津守(信康),岩成主稅助(友通)他們之中,有某個人或某幾個人,顧念舊情,暗中饒了三好阿波守一命,助其遠渡他鄉避禍……”
“原來如此……”平手汎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瞬間平定下來,搖搖頭道:“事情雖然是無稽之談,我可以確定那家夥已經死了。但在這微妙關頭,卻很有誤導能力……”
“……”多羅尾光彥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又忍住了,迅速換了口風:“這個虛假消息似乎得到不少人的采信了,很多當年反對三好阿波守的人,現在又假裝懷念他……屬下還聽說,確實有個長得跟三好阿波守一模一樣的人出現,既然您說那家夥已經死了,我想肯定是有人找了一個臉和身材都恰好完成一致的替身吧……”
“沒錯,沒錯。”平手汎秀點了點頭,對麵前這個家臣的領悟力與態度都感到滿意:“敵人這是想牽扯住我在四國方麵的精力啊!但是不要緊,這點小手段不會有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