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時節轉時既過,一眨眼到了冬日。
十月中下旬開始,天氣依然同前麵幾年一樣,非常的寒冷,但尚未到冰雪交加的日子,暫時還不至於完全沒辦法用兵。
大戰剛剛落寞,亂象卻又重生。
此事充分證明,經過最近幾年的折騰之後,以征夷大將軍為代表的舊有體係,已經不足以維護天下的安寧了。
由織田信長幕後策劃,柴田勝家、木下秀吉、明智光秀等人實施的“相國寺之變”,雖然在半年之內就遭到平定,但所涉之廣,遺毒之深遠,難以估量。對中樞權威的打擊,不亞於當年的嘉吉之亂和明應之變。
前後整個過程當中,共有超過二百名足利家譜代家臣因各種原因死亡。使足利義昭來到接近於光杆司令的處境。
儘管這些受誅的幕臣未必忠心耿耿,但至少是將軍身邊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是延續舊體製運轉的部件。昔日三好長慶等人掌握近畿,是強行占據幕府內部的高位,代替足利家,竊取了指揮權,把自己的家臣任命為“奉公眾”,以此彰顯大義名分。
而平手汎秀跳過了這個過程,從朝廷那裡獲得了“近畿管領”的稱號。
這是遊離在室町幕府機構之外的非常設頭銜。
也就是說,一個繞過足利家,直接對天下領地進行管轄的武家政治機構誕生了。儘管是非正式的,暫時性的。隻相當於把嚴絲合縫的大門,稍微打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透過些微光點進來,不過意義非凡。
被指定代表“精神失常”的足利義昭,攝任幕府執權的細川藤孝半公開地承認:“如今若無平手刑部大人聯名,公方的禦書便是形同虛設一般。”
平手汎秀剛剛被任命為“左近衛少將”,按理可尊稱為“羽林次將大人”或者“羽林大人”,不過依然是“領刑部大輔如原”,所以還叫做“刑部”也沒什問題。
當然,承受了殊榮就不免要擔當相應責任。
不得不麵對現在的混亂局麵。
咋一看上去,問題似乎比以往織田上洛時還要麻煩很多。當年所慮的不過是“三好亂黨”和“六角餘孽”,其他人都還算恭順。今日舉目而望除了少數盟友外全都是居心叵測的。
因為信長是刻意利用權威,而汎秀是刻意繞開權威。
許多內部人員,包括二代目義光在內,都感到有點憂慮,覺得:“我家雖然兵強馬壯,武力亦有極限所在,恐怕無法同時顧及越前、近江、伊勢、大和、播磨、但馬……多處。”
對此,平手汎秀進行了一番透徹的內部發言:“朝廷與幕府責令我平定的,僅限於近畿五國,至多再加上近江、伊勢、攝津等處而已。所以,無論關係的毛利、淺井、宇喜多如何爭鬥,都隻能姑且坐視,不可越俎代庖。竹中重治乃識時務之人,越前之事儘可信之任之。同理德川與織田大概也不會出什麼問題。筒井氏隻求自保無進取之意,大和隻需撫慰而不宜用兵。現在唯一要做的,隻不過是設法平定南近江爭端,然後教訓桀驁無禮的北畠家罷了。”
幾日後,代表筒井家求見的法相宗僧侶,被平手汎秀拒之門外。但第二日那和尚又找到了一向宗和臨濟宗的同行壯門麵,這次便隻能虛與委蛇的應付了。
緊接著,織田家也幫忙說情,講什麼“故土難離”的話。
織田長益、佐佐秀成向平手汎秀懇請,同時也讓織田信孝找平手義光不斷敘舊。
現在織田信忠娶了瀧川和筒井家的女兒,但據說前者體弱多病恐有短壽之虞,後者倒是被認為“多子多福之相”並且已經有孕在身,所以幫筒井就等於幫自己。
而且“故土難離”也是暗指將尾張交給德川家的事情。
這種絲毫不會觸怒於人的叫屈方式,非常巧妙,不知道是織田信忠忽然開竅,還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收到這些懇請之後,平手汎秀直接把擔子交給了兒子,告訴他:“你找個理由,讓筒井家參與攻打北畠,便允許他們保留故土,不必遷居。”
但理由從哪裡來呢?
平手義光思來想去之後,對使者做了一些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