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一刻鐘後,仍未見敵方主力,卻有山本寺定長、長尾景當、安田顯元等人,似乎是領著彆動隊出來阻擊。
仍舊按照方才的戰法,本多忠勝上前討教敵將,餘者一哄而上。
但這支上杉家的嫡係部隊顯然與外樣國眾截然不同,處驚不亂,鎮定自若。第一線的士卒們張弓搭箭,待騎兵進入百步之內,才一齊發射,隻此一輪,立即棄弓,舉起刀槍迎敵。
三百餘騎,隻有一二十倒黴蛋中箭落馬,餘者繼續衝鋒。
頃刻許多上杉家士兵被衝擊踐踏而死,但後麵立即有人補充上來,毫不畏懼地拿命來填,以素槍、薙刀與高頭大馬對抗。
本多忠勝連殺二人,卻並未蹴散敵陣,反而感覺踏入泥沼一般,覺察到隱含的危險,於是果斷命令全軍拔馬回身,不可戀戰。
拉開距離,粗粗清點,大致折損了六七十騎。
而上杉的彆動隊,顯然也拋下了大批屍體,猜測應有近二百之數。
這時本多忠勝不由得對敵軍的戰力有了更清楚的認識,立刻轉變思路道:“看來越後人果然勇猛,一時難以力敵,我們此刻能做的,就是四處襲擾,打亂對方布置,先保住自身,再儘量幫助友軍牽製更多敵兵!”
說完,調轉馬頭,從麵前之敵側麵繞了個圈子,於弓箭射程之外,將其甩開,繼續向南。
隨後能見到的狼藉和屍體更多了。偶爾有不明身份的散兵遊勇出沒。
本多忠勝仔細辨認,發現落單之敵,才會上前撿漏。否則就隻策馬作勢,不肯真的衝鋒。
沒多久,終於覷到雙方大兵團作戰的場麵。
隻見織田長益所築的陣地,已經失陷了三分之二以上,大部分士卒似已陣亡或者逃散,但仍有最後一個角落,高高亮著織田的家紋,尚在依托最後的工事,拚命抵抗。
周圍一圈上杉家的軍勢,幾乎已經成了圍毆之態。
一眼瞟去,有柿崎、齋藤、中條、色部、甘粕等許多名將的旗幟。
唯獨不見上杉謙信的毘字旗與亂龍旗。
本多忠勝想到些什麼,停在馬上,陷入沉思。
但現實並沒給他留下太多想問題的時間。
忽然南方旌旗招展,喊聲震天,兩支部隊氣勢洶洶殺了出來。
有人高呼:“平手宰相中將的援兵到了!”
定睛一看,確實是拜鄉家嘉、加藤光泰二部,各延左右兩側展開包抄。
那織田長益的營帳裡,尚有人在堅持抵抗,還未放棄,而後方又出現增援的生力軍。反觀上杉家久攻不下,氣勢漸漸轉衰。
不知是誰大聲喊了一聲“撤退!”
洪亮得十裡之外都聽得見。
隨後鳴起金石之聲,上杉家各部開始轉向調頭,朝後方轉進。
見狀本多忠勝也不猶豫,立刻命令士兵上前迎戰,不惜犧牲也要儘量拖延。
剛才命令“保身”,現在卻又“死戰”,看似朝令夕改,實則並不矛盾。一切都是為了最終戰局考慮,不該犧牲之時就要儘量愛惜士兵,必須犧牲之時則虛謹記慈不掌兵的道理。
各方遭遇,一番混戰廝殺,良久才分出勝負。
色部顯長拚命攔住拜鄉家嘉、加藤光泰,戰至最後一人,所部數百兵,幾乎全員覆沒。
柿崎景家、齋藤朝信、甘粕景持撤了出去,但中條景資落在後麵,被本多忠勝纏住難以脫身,陷入重圍最終授首。
陣斬上杉家重臣二人,眾人儘皆歡欣。
諸將會麵,拜鄉、加藤考慮到裙帶關係,紛紛恭維道:“織田長益殿遭受襲擊,孤軍奮戰,堅持半日,堪稱首功!”
但織田一方,出來的卻是個陌生的麵孔。
織田長益的家老岡山右近尷尬回禮道:“戰端一開,鄙主就身中箭矢,重傷無法作戰。接替指揮,堅持作戰的,乃是這位副將——島清興殿!”
大家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拜鄉家嘉才回憶起,此人原本是大和筒井氏家臣,後來護送公主去岐阜城“和親”,才留在了美濃,沒想到陰差陽錯,今日大大出了風頭!
島清興似乎是沉默寡言不近人情的人,隻簡單施禮,便肅然不語,讓人連上前寒暄一番的念頭都沒有。
此時本多忠勝趕來,沒心思顧及人情世故的事,徑直說道:“倘若我所料不錯,對麵上杉彈正親率的主力,大概正在鄙人的陣地,倘若我們及時援助,裡應外合,必可再接再厲,取得更大的勝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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