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玄以得到許可之後,開始聯絡附近的寺社,對美濃與三河的武田軍進行交涉。
這是時隔四個月以來,雙方第一次站到談判桌上。
此前因為各種原因,兩邊都找不到合適的接觸契機,就壓根沒有往這方麵想。
北條家的板部岡江雪齋,雖然裝模作樣地“居中調解”,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全是一副應付交差,敷衍了事的態度,大家都知道是假的。
平手汎秀特意吩咐,圍城各軍要著重注意繞後切斷,建起不允許任何人通過的隔離帶,並且向下挖土來對付可能出現的地道,嚴防武田軍內外產生任何形式的溝通。
保證三座被圍困之城,得不到絲毫有效信息。
這本來就是一直在做的事情,格外強調一次是為了再行加強。
除此之外,趁著武田勝賴補給不足返回甲斐,擅長山地作戰的三雲成持,作為先鋒,繞過堅城,深入南信濃邊境,後麵岩成友通和中村一氏的軍隊依次跟上。
進一步為敵方的聯絡增加障礙。
武田軍非常謹慎,收到弓箭射入城內的書信之後,白鷹城的回複是隻允許按照約定讓中立的僧侶進城,人數不超過三個,而且必須經過嚴密的搜身,不能帶任何武器和危險品,也不能有任何武士隱藏身份參與其中。
二俁城要晚一些才給出回複,要求大致雷同。最後是長筱城,條件也相差不遠。
前田玄以對此表示完全不存在任何問題,他對平手汎秀說出了一番令人可信的巧妙方略。
首先瞄準了意誌最為薄弱的東美濃白鷹城秋山信友。
順利進入之後,開門見山提出:“躑躅崎館的援兵是無望了,對此您肯定心知肚明。閣下的軍隊,顯然已經凶多吉少,前途無望。但平手中納言中將大人不願意看到太多死傷,允許爾等降伏棄城,並且可以寬恕守軍性命,請好好考慮!”
白鷹城中,已然是一片窮困潦倒,惶恐不安的氣氛,沿著牆壁堆滿了破損廢棄物,士卒們身上普遍被臟汙覆蓋。
雜亂無章,死氣沉沉。
即便攻方隻是進行最低限度的射擊與炮轟,曆經百二十日依然有超過三百名守軍陣亡,被草草裹起來掩埋在二之丸的角落,完全不能算是得到了良好的安葬。
糧倉、武庫和井的位置看管起來不讓訪客靠近。守著門的兵丁或是麻木呆板或是唉聲歎氣,毫無軍容可言。
唯一保持正常狀態的,看上去唯有主將身邊那一小撮,隻占總人數的一二成。
因此秋山信友對議和提議有些意動,但又猶豫不決遲遲不肯作答,反複催促之後,才開口:“我會認真考慮平手中納言中將的態度,然而一時之間,無法做出這麼重大的決策。”
前田玄以表示理解,恭敬說:“那麼幾日之後再來叨擾。今天就請您提供一件信物,以及回信讓小僧回去好交差吧!”
秋山信友想了想就同意了,給了一柄刻有複雜銘文的家傳寶刀,寫了一封措辭曖昧的書信。
會晤如此結束。
接著前田玄以消失在視線之中,立即輕車快馬趕到遠江二俁城,依舊是那番話:“躑躅崎館的援兵是無望了,對此您肯定心知肚明。閣下的軍隊,顯然已經凶多吉少,前途無望。但平手中納言中將大人不願意看到太多死傷,允許爾等降伏棄城,並且可以寬恕守軍性命,請好好考慮!”
區彆在於,拿出了秋山信友的佩刀,加上一頁被巧妙塗改的信函,宣稱“白鷹城的秋山殿已經達成了協議,勸您也能見賢思齊。”
馬場信房的二俁城,情況比白鷹城略強一些。但聽說竟有同僚已然放下武器退城,頗受震動,雖然不肯馬上屈服,也同樣送上信物和書信。
然後,前田玄以馬不停蹄,趕到態度最死硬的長筱城,拜訪了山縣昌景。
開場白仍然不變:“躑躅崎館的援兵是無望了,對此您肯定心知肚明。閣下的軍隊,顯然已經凶多吉少,前途無望。但平手中納言中將大人不願意看到太多死傷,允許爾等降伏棄城,並且可以寬恕守軍性命,請好好考慮!”
此次附帶的,是兩件信物,以及兩封被巧妙塗抹的信件了。
山縣昌景的城防和軍隊完整度,是三者最強的。
但他看到秋山信友和馬場信房的信物與書信之後,極為驚訝,使勁瞪圓了雙目久久不能恢複,最終咬牙切齒地拍案決定道:“既然如此,鄙人就不需要做作了,請您代為稟報,我願三日後,退城率兵返回甲斐。”
前田玄以大為欣悅,討了一個山縣昌景的侄子作人質,出了城。
然後趕緊回去上報,嚴肅對平手汎秀說:“敵將山縣昌景,性情剛烈,人所皆知。今日如此輕易屈服,頗為異常。小僧觀其顏色,似有決死之意,三日之後,恐怕退城是假,借機突襲是真!”
平手汎秀立即做了安排,命令前線的秀益“相機決斷,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