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河田長親的願望(2 / 2)

四國眾人反應各不一樣。

十河存保很抗拒在長宗我部旗下聽命,是淺野長吉好說歹說才拉過去的,三好康長無可無不可,西園寺公廣則是鬥誌昂揚。

……

幾乎是在這個的同時,河田長親也寄來信函,申請主動向越後上杉發起反攻。

他的理由是,最近一年之內的連續三次防禦戰,明顯感受到對方的銳氣和軍心在不斷衰落,已經到了變被動為主動的機會。

而且還聽說,上杉謙信似乎重病臥床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總可以試探一下。

越前、能登、越中各國雖然都比較混亂,還沒有徹底控製,可是也能輕易得到一萬人以上的隊伍了,以北陸諸將之力,加上加賀一向宗的配合,足以一戰。

——這就是河田長親的觀點。

但平手汎秀認為不夠有說服力,打算駁回。

畢竟外樣跟家臣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已有一定本錢的基礎上舉兵來投,雖然不能分享到多少中樞權力,自由性獨立性卻得到尊重。後者是在內部成長起來的,會被委以重任,作為“名代”出鎮四方,但必須嚴格遵循上麵發出的命令。

尤其現在平手家的重臣們,基本上都是汎秀一手提拔起來的,根本沒有任何資曆討價還價。

但是,河田長親還額外附了一張紙片,寫了一小段真情實意的文章。

“屬下自改元以來,時常體困乏力,頭疼目眩,醫者語:或歲不久矣!複衣食娛戲興致皆無,隻憶與主公相會十八年來,南征北戰,睥睨群豪,乃有意氣激發,方知心血尚未儘涼。吾年近不惑而無子,今又奄奄欠安,此身不知何寄,惟願見主公開府建製,鼎定天下,而後可以瞑目矣!”

平手汎秀閱後大驚,擱置下各項事務,帶著身邊醫師,輕車快馬五日趕到越前,見河田長親談笑坐臥如常,隻是明顯四肢無力,眉宇間的疲憊之色揮之不去。

不由分說,趕緊大夫看診。

然而,七位分彆學自永田德本和曲直瀨道三的名醫,一番望聞問切,又討論再三,花了幾個時辰功夫,又互相推托之後,領頭一個人硬著頭皮站出來,給的結論卻是:“河田淡路殿前兩年遭到刺殺受的傷很重,現在元氣又在不斷消逝,長此以往恐怕相當不妙,但我等實在分辨不出病因所在,絞儘腦汁,也隻好謹慎處置,開些補氣安神的藥材……或許是案牘勞形,心力交瘁的緣故,放下政務靜養的話說不定可以……”

所謂前兩年的重傷,乃是河田長親為壓製四國人心,故意弄的苦肉計。醫師不知道,君臣二人卻了然於心。

聽罷,平手汎秀陰沉著臉,沒有當即發作,讓七位醫師出去候著。

然後關上門便拍桌子怒罵道:“什麼名師高徒?我看是江湖騙子!這麼多人花這麼長時間,連個病因都說不出?簡直可笑,都該關起來抽幾鞭子。”

河田長親苦笑攔住:“屬下已經看透這是天意,請主公稍安勿躁,不要為此過度操心了。”

可哪裡“安”得起來?

平手汎秀左右踱步哀歎了半天,又道:“或許他們說的還是有道理,是案牘勞形,心力交瘁的因素。不然你就把北陸事情擱下,到京都,或者高野山,要不找個紀伊的溫泉,好生休養……”

說到這裡,河田長親忽然瞪大眼睛,一下來了精神,肅然道:“請容我拒絕!”

平手汎秀愣住了。

這麼多年,對方還是第一次用這種生硬語氣在自己麵前講話!

河田長親喘了口氣,臉上紅白不定,低聲繼續解釋到:“在下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在閉眼之前,親手參與到革舊鼎新的大業當中而已。您倘若要我置身事外,看著同僚們各顯身手,那倒不如,今日便去死罷!”

聞言平手汎秀語塞,看著這名家臣虛弱但卻堅定的眼神,竟不知如何應答。

忽然想起了前些天送走的山中幸盛。

不同的處境和理由,相似的心境與追求。

沉默良久,平手汎秀輕輕點了兩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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