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平手汎秀故意把這個變數講了出來,煞有介事道:“當年近衛前久殿下出任關白之時,似乎情況不錯。他是由於幕府的強烈要求而被迫離開的,但現在公方本人都不在京都,我想,再讓近衛殿下回來也可以考慮。博陸以為如何?”
說完露出友善的微笑看過去。
彆看二條晴良現在布局天衣無縫,五攝家占了三席,這個近衛前久卻可以對他造成很大打擊。
兩個屁股不能同時坐在一張椅子上,二者是天然的政敵。
回溯當年,永祿大逆之後,親近三好三人眾,承認足利義榮為征夷大將軍,那其實是朝廷全體做出的決定,走了正常流程的。結果信長扶著義昭上洛之後,公卿們都沒有被追責,唯有近衛前久一人亡命天涯,等於幫大家背上黑鍋。
背鍋是個很慘的事,但也讓很多人欠他一筆人情債。再加上近衛前久能言善辯手腕了得本來就有不少黨羽親信,一旦複歸絕對不是吃素的。
二條晴良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笑容一滯,不敢再端著慢條斯理說話了,趕緊道出本意:“咳咳……近衛殿下的事且不談,老朽認為剛剛卸任左大臣成為散官的九條兼孝最適宜成為下任關白。雖然他是鄙人的子嗣,但所謂舉賢不避親,此提議並非出於血緣,而是最利於朝廷大局的考慮……”
“嗯嗯嗯,是是是,辛苦博陸殿下了!”平手汎秀連連點頭,臉上卻掛著譏諷的笑容,一副“我就靜靜看著你裝逼”的神色。
二條晴良畢竟年紀太大,說這麼一會兒話已經有點體力不支,但正到了要緊關頭,撫著胸口強撐,正氣凜然道:“但是,前任左大臣九條兼孝的問題在於至今未設正室,也沒有任何子嗣,不免總讓人覺得似乎還是無知孩童。倘若擔當關白的話,則北政所之位勢必虛懸,恐非國家之福。”
他這番話,不能說是沒有道理。
然而,最近百十年,由於經濟條件有限之類的原因,高位的公家漸漸不願意舉辦大型典禮,流行隻納妾不娶妻的做法,北方虛懸已經是很常見的現象了。
這會兒講這個是乾嘛呢?
平手汎秀不知道是懶得動腦子,還是一時智力下線,愣著沒有反應。
二條晴良隻得講得更明白了:“希望內府出麵,在京都名門中挑選賢淑貴女,收為螟蛉,再嫁入九條家作為正室。”
“噢……”
平手汎秀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麼回事,有點意思。
答應下來之後,自己就成為下一任關白的義父了,身份又上一台階。
不過意思好像也不是很大。
平手汎秀答道:“博陸的考慮可謂十分全麵了。但是……前左府九條兼孝,雖然是哪您老人家的親生子嗣,畢竟已經改姓過繼彆家了,這個還是要看看他本人的意思。”
二條晴良立即篤定道:“內府放心,他一定是榮幸之至,受寵若驚的。”
平手汎秀卻搖頭:“不好,不好,還是要當滿再看看。”
二條晴良體會著這個語氣,觀察了一會兒,明白了:麵前這家夥已經同意,隻是在裝腔作勢。
好像是在說,他平手汎秀本來是無所謂的,如果下任關白一定要哭著喊著誠懇請求,才願意勉為其難當人家的爹。
真是可氣呀!就算是皇室麵對五攝家也沒有這個樣子擺架子的!
然而又不敢得罪。
人家不需要動刀動槍,隻要派人把近衛前久弄回來,京都局勢就完全不一樣。這關鍵時刻,彆說當兒子,當狗也是值得的。
於是二條晴良點頭道:“明白了,鄙人會讓他親自來同內府商量的。”
平手汎秀忽又想到什麼,補充說:“明年初,我打算在京都進行閱馬儀式,還請朝廷務必允許,給予配合。”
“好說,好說!”
二條晴良不假思索答應了。
本來這事也是可以討價還價一番的,扯些什麼“驚動聖駕”,“影響治安”之類亂七八糟的理由,厚著臉皮多要一點禮金出來,然後才答應。
可是二條晴良老邁衰弱的心臟,已經被平手汎秀天馬行空的提議搞得有點受不了了。比起“為新田義貞平反”和“迎回近衛前久”啥的,區區一個京都閱馬儀式,實在不叫個問題。
反正又不要出什麼東西,隻是動員一幫子高家名門子弟過去充門麵而已,完全是小事一樁,無足掛齒。朝廷裡麵彆的什麼都缺,唯有吃閒飯的樣子貨嚴重過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