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義久卻搖頭道:“三弟雖然聰慧但卻極為固執,做好的決定恐怕不會更改。”
平手汎秀則露出不善的微笑道:“那恐怕,唯有玉石俱焚一途了。”
島津義久毫不為之所動,反而叩首懇求道:“那麼就請您允許我的二弟、四弟領兵去大隅,將忤逆的三弟腦袋帶回來吧!”
聞言平手汎秀差點以為聽錯,半天反應不過來。
然後仔仔細細想了一會兒,才大致猜出來對方的意圖所在。
雖然猜出,卻並不反感,微笑著予以同意。
於是一番簡單的準備,島津義弘、島津家久兩人留下了家小在內城做人質之後,披掛上陣,拿起刀劍,去對付他們大隅國內尚在抵抗的親人和同僚。
平手內大臣麾下諸將與外樣大名紛紛扼腕歎息,心想最後的表現機會都沒有了。
然而那兩兄弟確實十分出色,讓人挑不出毛病。
他們凶名在外,廣為人知,隻各自帶了數千人,來到陣前,便嚇得“叛軍”的許多成員桃之夭夭,不敢作戰。
隻剩島津歲久自己,加上另外十五家最堅決的豪族,自稱“九州一十六義士”,仍然負隅頑抗,不服王化。
島津義弘十分了解大隅國的形勢,心生妙計,讓副將指揮大軍佯作穩步推進狀,自己隻帶三百勇士,星夜疾行,神兵天降,突襲敵陣,親手連斬四名將領,在場之人見之儘皆驚駭,無人敢攖其鋒。
島津家久走另一路,利用虛實變換,聲東擊西之道,將原本打算久守的豪族聯軍誘出了堅固的城砦,然後半路設下伏兵,一網打儘。又讓家臣假扮逃兵渾水摸魚,散播恐慌情緒,促成滾雪球的優勢積累。
兩人出馬,隻四日,平定大隅,全滅叛軍。
為首的島津歲久束手就擒。
平手汎秀心知自己其實正在被利用,卻也不甚在乎,沒怎麼考慮便發出命令:
十五家不肯降伏的國人眾,根據情節輕重,分彆處以族誅、處死、改易三個等級的刑罰,首腦島津歲久罪無可赦,考慮到古老名門的顏麵,允許切腹。
島津義久身為家督,雖然最終降伏,但需要為前提的頑抗負責任,也對大隅的“叛亂”難辭其咎,勒令立即出家為僧,到高野山隱居,不再過問俗世之事。
島津義弘、島津家久能較早地認識錯誤,歸化正道,又能大義滅親,討伐亂黨,言行值得嘉獎。
念在義久至今生下這麼多女兒,卻沒有兒子,家督之位,以及薩摩一國守護職役,暫且交給義弘接替。而家久得到大隅一國作為封賞,擔任筆頭家老。
肥後、日向二國自然是收為公有。相良、伊東兩家希望恢複領地,被以“失土有過,反攻無功”的理由拒絕。
對於如此處置,九州眾人皆不敢有異議。
島津義久明知被埋下了雷,卻絲毫不以為意,顯得胸有成竹,早有計較。
然後平手汎秀叫來膽戰心,不敢直起腰杆的大友義統,正色道:“乃父的暴行造成巨大混亂,影響了討伐軍的大局,我本打算予以嚴懲!隻是見你近來勤勉有加,兢兢業業,雖然屢敗,亦有苦勞,就不再仔細計較了。北九州已是往事,關東上野國四十萬石沃土,便交給你。”
又問長宗我部元親:“如今宮內殿共有多少石領地?”
後者畢恭畢敬道:“承蒙內府大人厚賜,臣的知行遍布土佐、伊予、阿波、讚岐、日向諸國。學了您的檢地之法,共計四十七萬三千石。”
平手汎秀歎道:“原先承諾,讓宮內殿進軍九州,所獲之地,皆自行分配。可惜後來未能成行……土佐一國,終究苦寒,豐前、豐後大友家故地約有七十萬石,算是膏肓之地,可有意移居?”
長宗我部元親畢竟是大豪傑,並不為鄉土情懷所束,立刻叩首道:“多謝內府恩典,鄙人這便回去做好搬遷的準備。”
平手汎秀大悅,連忙扶他起來。
薩摩、大隅仍歸島津,豐前、豐後屬長宗我部元親,壱岐鬆浦家、對馬宗家各自原領安堵。接著平手汎秀命令奉行將築前一國劃入直轄,並籌備博多港町的重建。日向則交給了從軍十多年的一門眾生津貞常看守。
至於最豐裕的肥前、肥後兩國暫時擱置下來。
還有一個大家覺得其實不太重要,但不得不都裝作認為很重要的,是暫時居住在種子島的足利義昭。
對此人,平手汎秀隻能表示遺憾:“公方大人居然寧願遁向琉球,也不肯跟我回京都,看來隻能視作放棄天下之重了。”
當時伊勢守護佐佐秀成一聽就懵了:“什麼,逃到琉球了嗎?何時的事?怎麼沒聽說過呢?”
周圍的人紛紛對他投向鄙視和羨慕的目光。
為什麼這麼傻缺,連潛台詞都聽不懂的人,卻成了內府大人的女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