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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越三十郎喚來下人,吩咐下去,不消一刻鐘,價值兩百貫文的黃金(重約9公斤)和十副嶄新的具足就已經出現在汎秀麵前,而獻給信長的茶具,也在一個時辰之後送了上來。
“此物名曰唐物築紫肩衝,乃是多年前得自九州行商之手。另有繪製十二生肖的高麗茶碗一套,亦是獻於上總大人的。”
茶事之中盛放茶粉的器皿叫做茶入,肩衝則是茶入的一種,因為上方有兩個對稱的突起部位,形狀類似男子肩膀而得名。此時日本尚處於室町末期,本土所產的茶入質量較為低劣,很少在茶人間流傳。而從中國購入的“唐物茶入”,則是令風雅之士趨之若鶩的高檔品。上好的唐物肩衝,價值起碼是兩三百貫,而其中的極品,甚至可以賣出數千貫的高價。高麗茶碗的價值不如唐物,但十二隻加起來的價格也在百貫上下,而且分彆繪有十二生肖圖案的一整套茶碗,也是頗具收藏價值的。
這樣的話,今天玉越三十郎獻出的禮物,價值至少在五百貫以上。看來世代經商累積起來的家底,還真是不可小覷。
“賄賂”既然已經收到,那麼交易的細節也需要詳談。最終汎秀開出的價碼,是織田家武具專賣的禦商地位,以及在清州、津島、熱田三個鎮子開設土倉的權力。
談妥之後,時已入夜,就在玉越屋留宿。
合子跑過來問汎秀前來何事,後者將大半事實告之於她,卻隻隱瞞住那兩百貫禮金的事情。
次日清晨,玉越派遣四個下人,擔著茶具和具足,跟隨汎秀前往衝村的封地。貨物都用包裹卷起來放在馬上,再蓋上一層布,就與行商無異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三十郎手下沒有什麼適當的人選可以派遣過去,與汎秀同行。
這時候,合子突然從裡間走了出來,穿上了束著腰腿和領袖的衣服。
“讓我跟隨平手大人前往吧!”她向著汎秀屈身施禮,“無論如何也需要一個認識的人作為聯係人啊!”
兩個男人同時愣了一下。
“合子……小姐,你會騎馬嗎?”汎秀先開口問了一句。
合子點了點頭,從一旁的下人手中接過馬韁,翻身而上。
“合子啊,經營商家,可並非想象中那麼簡單呢……”三十郎猶自不放心。
“家父病重的時候,酒屋一直都是由我經營的。”合子如此回應。
汎秀與三十郎對視了一眼。
“那麼就如此決定吧,的確是需要有人負責居中聯係的。”最終拍板的仍舊是汎秀。
將行之時,三十郎又對汎秀勸到:
“以大人今日的武名,獨自前往三河,實在不妥當啊!”
汎秀不置可否,輕輕點了點頭。
討取林通具的這一點名氣,還不至於傳遍列國吧!況且服部兄弟一個武藝高超,另一個擅長忍術,有他們在身邊,也足以保證安全。汎秀如是想。
回到衝村的時候,增田長盛已經組織起民夫開始伐木修繕土砦,暫時是不能住在裡麵的。汎秀找到了自己隱居練槍的地方,先將來人安置下來。四個負責運送的下人告辭,而合子則留了下來。
少頃,服部兄弟也從領地返回。
“隻用了一天功夫就回來了?那兩塊地如何?”
汎秀隨口問道。
“殿下身邊也需要人手,是以即刻就返回了。”
或許是因為有了領地的緣由,年近弱冠的小平太,言語愈發顯得沉穩起來。
而比汎秀還要年幼幾歲的小藤太,則是完全抑製不住激動之情。
“離開津島的時候,完全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成為受人尊敬的武士,殿下的恩情,真是無以為報!”
汎秀笑而不語。
“小平太虛歲已經二十了,可以開始考慮成家立業的事情了啊。”
“另外,既然有了田產,在書狀上就該有個正式的名字,不能隻使用通字……我記得小平太的名前是叫做‘春安’是吧?”
“是。安字乃是本家通字。”
“那麼小藤太呢?”
“先父仙去之時小藤太尚未元服,是以……”
“如此,就用我的秀字,和服部家的安字,取名秀安吧。”
剛剛平靜下來的小藤太,臉上又是一陣紅光。
“下臣服部小藤太秀安,多謝殿下賜字!”
服部秀安大聲地喊著,伏倒在地。
………………
汎秀從禮金中取出黃金,令小平太去換成銅錢,又讓小藤太把借來的馬還到比良城。剛準備處理玉越屋的事,增田長盛卻匆匆進門。
“大人,臣下剛剛檢查了修繕木砦的情況,倘若如此下去,恐怕難以在春耕之前完成啊!”
“噢?”汎秀皺眉,修一個小小的土城需要那麼長時間?
“按照現在的進度,需要三個月左右才能完成,然而現在已經是一月下旬,春耕最遲三月就要開始……再者,倘若征召民夫的時日太長,即使免除兵役,領民仍舊會心生不滿……”
汎秀沉默了一會兒,起身拿起太刀。
“你帶我去看看!”
“是。”
增田領命,轉身出門,汎秀走在後麵,徑直向土垣走去。
出現在眼前的場景,與後世的建築工地並無二致,隻不過規模要小上很多。
木樁和土石四處散亂,二十幾個民夫,持著參差不齊的工具,一邊工作一邊說笑,不斷傳來噪聲。
“還有十幾人是在伐木。”
增田解釋道。
汎秀點了點頭,沒有回話,繼續往前走去。
不知是誰看見領主走近,連忙提醒周圍的人,片刻之後,土垣上就安靜下來。民夫的行動一下利索了許多,無論是掄大錘還是扶木樁,都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原來如此……汎秀有些頭疼,總不可能整天都守在這裡吧?
前世玩太閣的時候,每次都會把築城技能修滿,三千貫加二十天就能解決問題,不想實際操作卻如此麻煩……對了,太閣五裡麵那個大幅提高補修效果的卡片叫什麼?
“大人,若是支付一定酬金,想必定能加快速度。”增田長盛試探著提議。
“那要支付多少呢?”汎秀隨口問道。
“若是每人每日二十文的酬金,想必能在五十日之內完成。”
每人每日二十文,五十日,那就是四十貫的支出。
汎秀不置可否,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詞彙。
“分次普請!”四個字脫口而出。
“大人的意思是……”
“仁右衛門!”汎秀拍了拍增田長盛的肩膀,“你去把修繕的工作分為四個部分,四十名民夫也分成四組,分彆負責一個部分。告訴他們,最先完成的一組,每人獎勵一貫,其次則每人五百文,再次三百文,最後完成的,每人就隻有一百文的酬金了。”
“大人高明啊!”增田眼前一亮,“這樣總共隻需要二十貫支出,而完成的速度想必會更快……”
“那麼,到時候你再到我這裡來領取款項吧。”心下終究有了芥蒂,經濟大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更好。
…………
交待清楚之後,汎秀轉身向回走去,還未回到家中,卻隻聽得身後一陣哭喊。
“大人,救命啊!”
轉過身子,隻見到幾個農夫抬著人跑過來,後麵跟著一個婦人和兩個幼童。
走近過去,被抬著的那人麵呈絳紫色,不住地乾咳,口鼻裡呼不出氣來,發出呼哧的哮鳴聲。後麵的婦人紅著眼睛,兩個孩子隻知跟著走路,似是被嚇呆了。
“怎麼回事?”汎秀問道。
“從親戚家裡回來,就突然這樣了。老爺,您看這是不是惡鬼纏了身,怎麼呼不出氣來?”有個膽子大的人輕聲問道。
聽了這話,眾人臉色一變,婦人又是大哭。
“明明是哮喘病,怎麼說成是惡鬼纏身?”汎秀皺眉,雖然知道病症,卻不知該如何急救,“可曾請了醫師?”
“老爺啊……”聽到不是惡鬼,農人們臉色為之一緩,那個膽大的繼續接話,“這正月時分的,醫師都回了家探親……”
“先抬到屋子裡去,我即刻騎馬到鎮上去找醫師。”汎秀如此下了決定。
且不說人命關天,就衝著籠絡領民的需要,也不能讓此人就此斷氣。
“多謝大人……”
農夫們又抬起病人,跟著汎秀進了那間屋敷。
“大人……”一直等在裡麵的合子迎了出來,先是與汎秀見禮,接著就見到病人。
“這是哮喘病!”合子驚呼了一聲,“一定是受了寒……”卻不敢繼續說下去,隻看了汎秀一眼。
“你知道該如何救治?”
“先父以前就是患了此症。”
“那現在該如何?”
“先要準備熱水,生起柴火……”
合子聲音輕柔,農夫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愣在原地。
“沒長耳朵嗎?”汎秀衝著他們吼了一聲,“快去準備!後院就有柴火和爐灶!”
“噢……”
“是!”
“遵命,大人!”
一陣雜七雜八的呼喚聲過後,農夫急忙跑進後院裡。
合子上前,揉按這病人雙臂和胸口上的幾個穴位。
“我該做些什麼?”汎秀問道。
“大人……請您把病人扶起來,錘他的背部吧。”合子抬頭,手上的動作不停。
汎秀依言而行。
良久,病人吐出一灘水漬,口中呼出氣來。
合子又指揮眾人給他灌下溫水,扶著病人躺在火爐邊上。
“以後不要讓他太勞累,也不能受寒,多吃些糖水,梨,紅棗和白果……”合子對著婦人如此交待下去,對方千恩萬謝。
“夫人,您真是活菩薩呀!”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幾人紛紛對著合子跪倒參拜。
“我不是……夫人……”合子漲紅了臉,輕聲的辯白卻遮掩在聲潮當中,隻能把用求助的眼神投向汎秀。
救活了人又收攏了民心,汎秀心下自然暗喜,卻懶得跟這群農人解釋。
片刻之後患者醒了過來,婦人與他細說了始末。病人連忙上前,朝著汎秀與合子拜了幾拜,臉上卻先喜後憂。
“小人還有一家人要養活,要是不能下地的話……”
汎秀若有所思,瞟了一眼那兩個孩童。
“你的長子幾歲了?”
“回大人的話,今天才滿九歲。”
“如此……直到他十四歲之前,你家的田稅,就免去一半了。”汎秀溫言道。
又是一番歌功頌德,自不消說。
有膽大的人見汎秀平和,湊上前問話。
“老爺啊,您是佐渡大人(林秀貞)的子侄吧?”
“噢?”汎秀揚了揚眉頭,“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原來這裡由佐渡大人……”農人小心地看著汎秀的表情,突然不敢說了。
“佐渡大人不會被罰了吧?”婦人問了一句,擔憂之色溢於言表。其餘的人,也都是十分關心的樣子。
看來林秀貞在領內的人望相當不錯啊。汎秀心下思索,麵上隻淡淡地說到:“上總大人(信長)把佐渡轉封到那古野城了。”
農人們放鬆了心,臉上現出喜色來。
一陣低聲的議論。
“那古野的人有福了。”
“佐渡大人真是好人有好報啊。”
“上總大人真是明君啊。”
汎秀心裡隻覺得哭笑不得。
………………
服部兄弟返回,接著農人千恩萬謝散去。看天色,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
數年來獨身慣了,除了下館子之外,多半是自己隨意煮些東西,武家出身的男子自然不會擅長廚藝,所以味道自然可以想象。
不過今天……
合子主動跑到了廚房,汎秀也沒有問,仿佛是心照不宣。
兩刻鐘之後,熱氣騰騰地飯菜端了上來。
同樣是大米,蘿卜,黃瓜這些食材,調料也隻有食鹽,味噌和醬油,但味道,卻是天差地彆。
汎秀不自居多吃了兩碗飯。服部兄弟不知道汎秀與合子的關係,又不敢問,卻是憋屈得厲害。
剛剛用完膳,卻隻見增田長盛急匆匆地衝進門來,似是有什麼急事。
“修城的事情如何了?”未等他開口,汎秀反而先問。
“已經安排妥當了,民夫的進度果然快了許多。大人……”
“很好。吃過飯了嗎?坐下來先吃些東西吧!”
“……謝大人。”
增田長盛無奈地坐下,盛了一晚味增湯。
“現在可以說你的事情了。”
“是。”增田連忙放下碗,“聽說大人免去了一家農戶一半的田稅?”
“確有此事。”汎秀點點頭。
“大人……”增田無奈地看著汎秀,“村裡與那一戶情況一樣的,還有十六七家,都是男丁患了病,隻剩下老弱婦孺……”
十六七家?汎秀心下一緊,這個時代的衛生條件……還真是差勁啊。
“那麼也不宜厚此薄彼,在孩童成年以前,就一並免去一半田稅吧!”
“這……”增田臉色極其難看,都快要哭了出來,“這樣的話,每年田稅就少了一成半啊!”
汎秀麵色如常,揮了揮手:“領主的職責就是讓人民安居樂業,如何忍心盤剝病夫?此事無需再議了!”
一番話斬釘截鐵,增田也隻好不再說下去。
服部兄弟齊聲恭維汎秀的仁德。
合子的眼光半是驚訝半是仰慕,盯了汎秀片刻,突然又臉紅著移開。
………………
待到夜深人靜,獨處在臥室,汎秀才重重歎了一聲。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項“仁政”既然開了頭,就隻能繼續實施下去,否則不僅名聲大大受損,而且會大大影響領民的忠誠。現在的領地隻有八百石,一成半的田稅,不過是六十石罷了,完全可以由其他的收入彌補,但日後……
另外,可想而知,以後裝病逃脫賦稅的事情,恐怕也不可避免了。
這就是仁政的代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