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動與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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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平手泛秀安靜地呆在禦館裡,深居淺出,沒有見任何外人,與前日的勤政形成鮮明對比,領內不免流露出些許流言來,不過卻被河田長親鎮壓下去,威脅再有擅傳者,輕則收監,重則處刑。連清州城都聽到了風聲,不過一時之間,也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到第五天的時候,有客商自稱近畿來人,欲求見此間領主,不過卻被奉行眾首席鬆井友閒帶著人攔下來,將他所詢問之事悉數告知。當“行商”疑惑領主為何不能露麵時,鬆井回應說,殿下剛剛迎娶了新婦,正是琴瑟和弦之時,後者連忙表示理解,做出男人都懂的表情。那行商又以提供兵器為由,側麵打聽城中的軍備情況,幾個家臣全都避而不談,直到那商人奉上銀錢若乾,方才有幾個人肯透露一點內情,不過卻不乏前後矛盾,不合邏輯,言不及義之處,仿佛這幾位家臣對城裡的兵事並無所知。

不過那商人離去之後,商議中的事務並不見兌現,反倒是三河方麵的軍事情報傳來。不過由此一來,反倒真有不少領人注意到,不僅是領主,連主母都不見蹤影,是以當真相信的鬆井的話,以為平手泛秀貪戀春宵,不理政事。

不管外人猜測如何,泛秀卻是淡定自若地教妻妾們讀書寫字,床笫之歡固然令男女向往,然而反複為之,心理和生理都不免疲憊,反倒是做些風雅的事情,亦是頗有諧趣。繈褓之中的雪千代,在大人懷裡卻也並不哭鬨,反而時常睜開好奇的眼睛看著父親行筆書寫,仿佛是在接受文化熏陶。

“合子啊,雪千代真是聰明,將來一定會成為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吧!”

阿犬笑著稱讚,不過始終帶著一絲失落。她進門方才三月,腹中沒有動靜才是常理。不過人的情緒卻不是可以通過常理來推斷的。

“夫人您才是遠近聞名的才女。”

合子不敢輕忽,連忙躬身拜了一拜,恭敬地答話。儘管彼此漸漸熟稔,對方也並不自恃出身而倨傲,但是嫡庶尊卑之道,卻始終壓在她的心下,不敢有絲毫鬆動。

阿犬也坦然受了此禮,才輕笑著把合子拉起來。

在兩人看不到的位置,泛秀輕輕點了點頭。一門之內還要相敬如賓的確並不讓人輕鬆,但是武家門第之內,長幼有序卻是必不可少的。阿犬能展示出更多的正室風範,那絕對是有利於平手家的事情。

“話說,我剛到清州的時候,就看到阿犬在看《平治物語》一類的東西。不過這並非女子喜歡的讀物啊。”

阿犬見到泛秀直視的目光,麵頰微紅,低下頭去。明明有了許多次肌膚相親,卻依然會因此羞澀,這就是少女之態了。

“其實那是阿市喜歡的書,因為她弄不清文法,所以才……”

織田信長的妹妹,居然會弄不清楚文法?不過若是那個時常模仿姬武士的小姨子,倒是可以想見。

“噢,那她一定不會像彆的少女那樣敬慕九郎判官(源義經),反倒是喜歡巴禦前和木曾義仲吧!”(ps:其實室町時期那個男生女相的美男子義經形象還未普及,不過此處就按現世的藝術形象來了。)

勇猛粗豪的木曾義仲,在織田家內部,也隻有柴田勝家才勉強符合這種形象了。所以很多事情,恐怕也並非全是政治因素啊。

“嗯。”阿犬輕輕點頭,而後遲疑了片刻,小聲發問:“殿下您欣賞的人物,是九郎判官還是鐮倉公(源賴朝)呢?”

泛秀心下頓生警覺。

這個問題……幾乎讓人以為她是在替信長探明家臣的心思。有了織田市和五德的例子在,織田家的女婿,恐怕並不是那麼安穩的位置。

一眼掃去,隻看到羞澀中充斥著幾分期待的少女神色。看她的性情,應該不至於如此。或許隻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心下如此想著,卻回答到:“其實我所敬仰的,反倒是為平氏儘忠的悲運智將,新中納言閣下(平知盛)。”這應該不算是太差的答案,也並非全然刻意扭曲。

“噢……”阿犬應了一聲,若有所思。這樣看來倒似乎真的是偶然問起來的。

接著覺得有些冷落了合子,於是轉過身去,對她說:“即使是女子,也要教她漢文才好,教育子女的任務,並不能完全指望請來的老師。”

“是。”

後者俯身答道。

與側室談教育子女,似乎也是略有些不妥當之處,不過這個時候倒不會有人注意到。

這時候,突然門外響起腳步聲,隨後門上有人輕輕敲擊了三下。

接著門被推開,寧寧悄然鑽了進來。

“殿下,服部小藤太大人說,有要事稟報。”

要事?莫非是三河那邊……

“讓他小心一點進來。”

泛秀按捺下情緒,波瀾不驚地吩咐道。

“是。”

寧寧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小藤太急匆匆地走到了門前,俯身跪下去。

“主上,果然不出您所料!西三河的吉良和鬆平,都在招募兵馬。”

有兩家?

“具體的情況呢?”

“鬆平家花了一天時間,才動員到了三百足輕,而吉良家已經有了五百多人,還在不斷擴充。”

是這樣啊。

泛秀皺眉不語,心中開始推算起來。鬆平家是在意料之中,卻不想三河吉良氏也有如此的擴張欲望。難道是兩家聯合起來了?難道鬆平並沒有倒向織田的想法?

“是否要再去看看呢?”

小藤太看著泛秀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到。

“嗯……”泛秀緩緩點了點頭,“不過從今日開始隻需要警戒城附近三十裡之內的區域,發現敵軍的情況,立即回來報告。”

“是。”

按照這個時代的規律,要攻下一座守備完好的城池,至少需要五倍的兵力。以遝掛城的情況來講,就是一千五百以上的軍勢。在五六月份,鬆平與吉良單獨湊齊這麼多兵馬恐怕有些難度,如果合力的話數目上倒是足夠,不過雙方有信任的基礎麼?

倘若認定了守將受傷,趁機攻城,那就沒有必要特意找人分一杯羹了。

到底事實如何呢?這個時候,真是希望有個出色的謀士,或者優秀的情報係統來依仗,可惜二者都沒有眉目。至少有一個了解三河吉良氏的人也好啊!

服部兄弟沒有出過尾張,河田長親來此才不過兩年,鬆井友閒以前甚至不是武士……

也許如今以靜製動方是上冊,隻要保證遝掛城不要失守,就可以保證沒有損失。至於能否有所收獲,就要看屆時臨機應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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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藤太返回遝掛城的時候,他的情報已經過時了,吉良家彙聚起來的兵馬,已經達到了八百人之多,這已經接近了吉良義昭目前的上限。不過鬆平家的數字,倒是依舊保持著三百不變。

“這個鬆平元康,至今還是隻湊出了三百人馬嗎?”

吉良義昭聽到了斥候的回報,不免大笑起來。

“是啊,據說酒井忠尚這個實力派以農忙尚未結束為借口拒絕了出兵的要求,內藤清長口頭上答應參加作戰但卻根本置之不理,不少依附他們的小家族也紛紛效仿,名義上可以動員三千人的鬆平家,想不到隻能調動十分之一的人數。”家老富永忠元說起鬆平元康,也是滿臉的不屑之色,“現在他都不敢繼續下了,萬一有半數以上家臣反對他,弄不好就直接下台了!”

“難怪他要聯係本家一起攻打遝掛城,否則就憑他那三百人,就算是城主死了都打不下城池!原來我還擔心這是驅虎吞狼之計,如今看來……”

“主公,據駿河的人說,鬆平竹千代是太原雪齋公親傳的弟子。”

恰到好處地加上一句話,諷刺意味十足。

“這倒也不能怪他本人。”吉良義昭捋須而笑,“其父死後他又被送到駿河當人質,連一個當主都沒有的家族,如果能夠精誠團結反倒是怪事了!”

“主公所言極是。”

“遝掛城的情況如何呢?”

“雖然百般遮掩,但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城主受傷的事情。至於家臣全都是庸人,隻收了一點賄賂就泄露了軍情,而且連一個熟悉兵事的都沒有。”

“是這樣啊。”吉良義昭稍微有些疑惑,“平手泛秀這個人,最近幾年聲名鵲起,應該不至於是無能之輩啊?”

“主公!”富永忠元躬身道,“他的確稱得上是智勇雙全,不過治政就差遠了,我到了遝掛城才知道,平手泛秀免去了許傷殘者的一半田稅。”

“一半?真是亂來啊,僅憑仁愛之心是不足以平定亂世的。”

“隻是為了小仁而罔顧天下大義。”

“不錯,此舉乃是忘卻了我輩武家的根基所在。”

“另外,主上,在下有一言,不知該不該……”

“是何事呢?你我雖是君臣卻是一體同心,何必顧慮?”

“是。那鬆平家要求本家讓出城池以換取遝掛城……”

“哈哈……”

吉良義昭大笑不止。

“主上這是何意?恕臣不解……”

“當初所說的是,如共同取下遝掛城,則讓出另一處的城塞作為交換。但是如果本家獨力攻下城池呢?”

“原來主公早有打算,反倒是屬下僭越了。”

“無妨,無妨。”

“後日就是約定好的共同出兵的時間了,本家……”

“明日清晨就起兵!同時派人去通知去聯係鬆平家,拖住那個膽小的孩子。”

“主公英明。”

…………

城中各種勾當進行的同時,城外的士卒們也已經開始各自的猜測和討論。初夏日,春寒早已褪儘,夜間成群圍坐,正是適合聊天閒扯的時候。

下級的武士和農兵,身份本就無甚區彆,長年從田畝中撈取生存資本,自然談不上什麼禮儀教化,雖然號稱是軍隊,不過卻是三三兩兩散落在各處,席地而坐,勾肩搭背,相互談著不著邊際的江湖傳聞,有人公然飲酒也不會被斥責,似乎隻要不發生嘩變,就不算是有違法度。

然後漸漸話題就集中到這次合戰。

“聽說了嗎,我們這次是要攻打遝掛城,那可是尾張的大城!”

“尾張?連今川治部都死在那裡了,就我們這點兒人……”

“你也太沒誌氣了,正是因為他們兩敗俱傷,才有我們的機會啊。”

“遝掛城的城主叫什麼?好像聽說是什麼監物?”

“平手監物?他不是好幾年前就切腹了嗎?難道現在這個是他兒子?”

“什麼平手,尾張的名將不是就一個柴田勝家嗎?”

“森可成才是槍術最好的!柴田隻不過資格老而已。”

“誰知道是不是吹出來的,等我拿下那個什麼監物的首級……”

“喂,這個人可不簡單啊,聽說當年一個人在一千多人裡麵討取了林美作的首級,而且這次今川治部……”

終於有靈通人士出來展示真相,眾人恍然之餘卻不免有些忐忑。

“照這個說這個平手很厲害?那……”

“反正是上麵的人決定打不打的,到時候看好自己的小命要緊!”

“沒錯,都留點兒心,要是那家夥真的很強,咱們打不過還跑不過麼……”

…………

鬆平家那三百士卒,也已經集中起來,但軍容卻是全然二致。這一次鬆平元康身邊沒有一人是出自牆頭草般的國人眾,選取的儘是酒井、石川、本多、神原、大久保以及近支一門眾的部屬,雖然人數很少,但是向心力卻極高。

然而有人公開拒絕征召的事情,仍然是令鬆平家震動不已,儘管元康並未表現出異狀,家臣們卻都已有些心態失衡了。

被視為首席重臣的酒井忠次,就收到了許多的古怪目光。因為他的叔叔酒井忠尚,近來屢次表達了對今川家統治的懷念,隱隱有成為鬆平家內部反對黨首席的趨勢,此次更是公然損傷主家的威嚴。

就算上層們都知道這隻是計劃的一部分,亦不免心驚膽戰,其下的人自然更不用提。鬆平氏的獨立之路,舉步維艱。正如吉良義昭所言,鬆平家十數年都沒有家主存在,舊臣們早已習慣自行其是,完全沒有整體可言,況且鬆平竹千代這兩年來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戰績拿出來服眾。真正對他忠心的,無非是那些陪著他去駿河度過人質生涯的侍從罷了,而這些人甚至未必能代表各自所出家族的態度。

吉良家的使者,剛剛來到了岡崎城,商議共同出兵的事宜,以及事後的利益分配問題。雙方費勁了唇舌,才在彼此讓步的情況下,達成了一個勉強的一致。這也是亂世才能見到的景觀,明明雙方都已經準備轉身就拋棄條約,卻又在談判桌上寸土必爭。

使者剛剛離開,鬆平元康立即就招來了近臣,宣布行動的方針。

“目前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這句話並沒有使得家臣有什麼反應,但是他又加上了一句:

“包括哪些拒絕征調的豪族們,也在我的計劃之內。此事,之後會由與七郎講解。”

與七郎,即石川與七郎數正,與酒井忠次並列為鬆平元康的左右手,工作更偏向於內政和外交之類的文治領域。

眾人這才紛紛側目,麵露驚訝之狀。

“把握大局是我的職責,自然不會讓大家失望,而各位亦有各自的職責。”

淡淡的一句話,卻顯出當主強烈的自信,又是隱約表達了信任和激勵,把眾人的情緒全都調動起來。

鬆平元康與今川義元類似,腿短而且身材臃腫,實在算不得美男子,然而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份懾人的氣度,可以讓手下們為之浴血奮戰。

等待家臣們再度冷靜下來,元康才上前,繼續說道:

“方才吉良家的使者,約定後日同時行動,所以我預料吉良家最遲明日必然會獨自進軍,但是倉促之間,難以準確弄清他們出陣的時間,所以我要把隊伍分成三隊,每隻隊伍一百人,在不同的時間出現。我獨領一隊,與七郎(石川數正)與左衛門(酒井忠次)各領一隊。這也是為了減小目標,不至於讓吉良家發現我們的動態。”

一共隻有三百人,卻還要再次分割,可謂是顛覆常識的戰法,然而有了先前的鋪墊在,眾人並不覺得不能接受,反而隻當這是理所當然的。

織田信長無論采取什麼手段,都是隻管下命令就好,絕不屑於對家臣解釋自己的想法,更甚少與人商議,倘若家臣能夠自行領會,並且加以改進,往往會受到重用。而鬆平元康會把詳細的計劃說出來,與家臣同時分析利弊,說服對方心甘情願地接受計劃並且完成工作,如果有智謀之事另懷彆的看法,也會與他一一討論,擇其善者而從之。

“另外,半藏你繼續跟吉良的忍者打交道,儘量隱瞞我軍三隊人馬的音訊,還要傳遞消息。若是實在艱難,也不必勉強,我隻帶著百人,進退自如,你當以自保為先。”

“屬下知道了。”

服部半藏正成,依然是清冷毫無感情的音調。

鬆平元康卻仿佛接到了十分滿意的回應,不再詢問,而是轉身開始宣布分隊的情況。

然後才是最關鍵的吩咐。

“發現吉良軍之後,尾隨即可,直到彼方開始攻城,才現身出擊。此戰並不需要大破敵軍,而是要宣揚我鬆平家的威名,以俘獲吉良義昭或者富永忠元為先。”(,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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