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驀找上程力的時候,程力心虛得不敢抬頭,一方麵程力應了江漓絕對不能把江媽的情況告訴蘇驀,隻說江漓家裡不同意,江漓退縮了,讓蘇驀斷了念頭;另一方麵程力是打心眼裡不願看到自己多年的好哥們憔悴成那幅模樣,曾經有多麼意氣風發,如今就有多麼形容枯槁。可江媽還在病床上吊著命,程力不敢胡言亂語。
所幸蘇驀壓根沒問程力關於江漓的情形,蘇驀隻是拎了一個行李箱放在了程力麵前,波瀾無驚的告知程力:“那房子租期到了,我把他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你帶給他吧。”
程力難受了,想抬眼從蘇驀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但蘇驀的神情和往常一般平靜而冷冽,程力沒能看出什麼來。蘇驀說完,轉身就走,程力用手指摩挲著行李箱的拉杆,突然就喊了一句:“蘇哥!”
蘇驀的腳步停了下來,微微側過了臉,露出線條完美的側顏。
程力喏喏:“你……不要怪他。”
蘇驀輕笑:“我不會怪他。”
“有那三年,我知足了。”
“我會過得很好,讓他也對自己好一點。”
程力抹了一把眼淚,衝著蘇驀的背影大聲喊到:“我一定會轉告江哥!”
蘇驀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就這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以至於後來程力再回憶起這個完美無缺的男人時,總覺得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隻有三人坐在四方桌上齊聚時,那空缺的一角才反複的提醒著程力,原來蘇驀真的來過。
江媽已經回家裡調理,隻是還需要定期去醫院複查。程力把蘇驀給予的行李箱拖到了江漓樓下,江漓沉默不語的接了,靜靜的聽程力把蘇驀的話從頭到尾交待了一遍。程力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哭得那般無助,江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是蹲在地上無聲的嘶吼,消瘦的臉頰上布滿淚痕,等擦乾了淚眼,還要掛上笑臉回去。
這就是長大了的人生,身不由己,無奈至極。
江漓一天比一天沉默,除了在家裡繼續戴上完美無缺的麵具,在外人麵前,江漓變得冷峻而沉著,好像脫胎換骨一般,處事張弛有度,說話舉止得體。江漓還學會了做飯,抽著空去拳館練習自由搏擊,不知內情的人都對江漓讚不絕口,隻有程力跟王思瀚在江漓的臉上看到了蘇驀的影子。江漓把自己活成了蘇驀,江漓以另一種方式把蘇驀刻進了骨子裡。
江漓的畢業答辯也是完美至極,論題新穎,論據充足有理,連一貫苛刻的楊老頭也對江漓讚不絕口,就好像曾經對蘇驀那般欣賞一樣。蘇驀已經順利取得去意大利繼續進修的機會,這裡麵有楊老頭的手筆,作為楊老頭的愛徒,楊老頭不會讓蘇驀這樣的人才埋沒在無謂的紛爭中,蘇驀的學費由蘇行鬆全力支持,蘇驀沒有後顧之憂。C市的發展前景不錯,教育資源也比G市更為優質,蘇行鬆公司的重心幾乎已經全部挪了過來,等過了暑假,蘇璟也會在C市進入新的小學,展開全新的人生篇章。
肖朵跟蘇驀聯係了許多次,大多是解釋自己並不知道薑欣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竟然鬨到了江家,自己也是後來聽薑欣跟肖爸說起才知情,但是一切已經無可挽回。蘇驀不置可否,對於薑欣如何拿到的照片,蘇驀沒有深究,既然結局已定,何苦還要折磨彼此,薑欣不過一介外人罷了。
時間的車輪總是不停的往前滾滾而行,一切都在變化,舊時光會逐漸褪去,不會因為某些人某些事而有所停留,殘酷而決絕。
江漓鞠了個躬,收拾好答辯資料在掌聲中慢慢走出教室,陽光落在清瘦的青年側顏上,泛起一層淺淺的光芒,曾經無心無肺的俊朗容顏渡上了一分成熟和憂鬱,讓江漓煥發出了全新的氣質,越發的讓人挪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