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偷著樂(1 / 2)

給無辜的孫太後潑了好大一盆臟水,蕭融便施施然的回住處了。

這場見麵比他想象的用的時間少,他回來的時候才午時三刻,張彆知等人還都在外麵閒逛。

一十個護衛這裡留下了十個,蕭融問他們這個上午有沒有人來找他,居然真的有。

四個世家遞來請柬,邀請他過府敘話,他們用的都是族中年輕人的名義,大約是想跟他交好,不一定有什麼特殊目的,不過就是看他官職頗高,又是鎮北王那邊難得的士人,所以想著和他相交、以後多條朋友多條路。

蕭融麵無表情的翻看這些請柬,這裡沒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大家族,他們的排名全在三等開外,這也正常,真正的大家族是不會第一天就急吼吼的送來請柬的,他們肯定要觀望一陣子,看清了蕭融的真正目的和孫仁欒等高官的態度再決定自己要做什麼。

本以為都是一些廢紙,但翻著翻著,蕭融的動作頓了一下。

前麵幾封都是以某某家某某人的名義邀請他,這一封僅僅是某某人而已。

蕭融眯著眼,單獨把這封抽出來,沉默又緩慢的盯著上麵的字跡。

他這架勢過於嚴肅了,看得旁邊的幾個護衛大氣都不敢喘,還以為這信上寫了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不然的話,蕭先生怎麼會露出如此慎重的神情來。

蕭融:其實是因為我看不懂啦。

……

好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練習,蕭融如今看士人寫的信件、文章已經沒太大的問題了,就是他需要慢慢的看,要是看得太快了,還是跟讀天書一樣艱難。

這信上也沒寫太複雜的東西,隻不過這人用了許多華麗的詞藻來誇讚蕭融昨日在朝上的表現,搞得蕭融光是翻譯那些複雜的詞彙就用了好長時間,其實真正有用的就最後兩句話,他覺得蕭融這個人很有風采,所以邀請他去自己的寒舍一聚,希望他不要嫌棄。

落款人的名字是宋鑠。

蕭融:“……”

這誰,完全沒聽過。

但他好像是個寒門啊,既不提自己的家族,還說自己住在寒舍當中,一看就是很窮的樣子。

有點意思,反正他下午閒著也是閒著,一時半會兒宮裡不會再召見他了,不如出去轉轉,也認識一番金陵的官員,世家大族規矩太多,他不想去那邊給人當猴看,也就這個宋鑠還能稍微入他的眼了。

但身處金陵之中,處處都有可能是坑,蕭融決定先占卜一番,然後再決定去不去。

下一秒,他拿著宋鑠的請柬,十分堅定的在心裡想道——我要去見宋鑠。

屏住呼吸,稍稍等了一會兒,然後他活動活動筋骨,發現身體上沒有任何異常,他頓時高興了:“備馬,我要去見見這個人。”

護衛們:“……”

總感覺剛剛發生了什麼,但他們沒有證據。

宋鑠是真沒開玩笑,他住的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寒舍,蕭融由於不了解金陵

的格局,他以為宋鑠作為能上朝的官員,肯定是住在主城當中的,然而一路靠著問路問過去,蕭融發現自己都快出城了。

越走越遠的時候蕭融就已經後悔了,他想要直接打道回府,然而再想想自己都已經出來這麼長一段路了,結果什麼都不做就回去,豈不是很丟人。

尤其自己身邊還有護衛跟著,他怎麼能在屬下麵前丟麵子呢。

一生要強的蕭融就這麼堅/挺了下來,酷日之下連他這種不易出汗的體質都生了一層薄汗,用帕子擦了擦臉,終於,他們到地方了。

一大片茅草民居當中,蕭融等人騎著棗紅色的大馬,在這裡相當的格格不入,說句不太恰當的、就跟要來當地搶劫似的。河邊上正在洗衣服的婦人都緊張的湊到了一起,明明十分害怕,她們卻還要留在這裡,警惕的觀察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蕭融:“……”

越來越後悔了。

略帶尷尬的下馬,蕭融朝護衛點點頭,後者便上前走了幾步,去敲那扇用樹枝綁到一起做成的門。

這種門學名叫柴扉,也是窮苦人家的標配,這種門是沒有隱私可言的,再直溜的樹枝也會露出一點縫隙來,裡麵有沒有人一目了然。

蕭融越發覺得奇怪,都能領俸祿了,怎麼還會住在這種房子裡麵,哪怕他願意,朝廷願意嗎?朝廷可比自己要強多了,是堅決不允許官員自降身份的。

蕭融正疑惑的時候,茅草屋裡走出來一個看著隻有十一一歲的小仆從,他連變聲期都沒到,說話還是小孩的音調。

“來啦!”

說著,他把柴扉上麵的繩子解開,打開門以後,他便規規矩矩的朝蕭融行禮:“蕭令尹請隨我來,我家郎主已等候多時了。”

蕭融看看這個仆從,然後又看了看裡麵的院落,沉默一瞬,他朝這個仆從笑了笑:“那就有勞小童了。”

這院子不大,沒走幾步蕭融就到了茅草屋裡,一邁進去,他就聞到了淡淡的藥味兒,緊跟著,裡屋傳來沉重的咳嗽聲,引路的仆從立刻跑過去,掀開隔斷兩個屋子的布簾,然後扶著裡麵的人走出來。

這人蕭融昨天就見過,在那群愛聽他說話和不愛聽他說話的人當中,這人是個異類,但蕭融完全沒把他放心上,因為昨天他的目光始終都盯著蕭融的臉打轉,看起來還興趣盎然,蕭融以為這是個變態,所以看一眼就把他略過去了。

今日再見他才發現,這變態居然還挺年輕的,病骨支離、麵容精致,氣質疏離之中、還有幾分玩世不恭的意思在裡麵。

蕭融感覺有點怪,但一時之間沒有發現哪裡怪,所以他隻是對這變態拱了拱手:“宋公子。宋公子在信中未曾提及任職為何,蕭某便隻能稱一聲宋公子了。”

宋鑠推開仆從扶著自己的手,轉而自己倚著牆對蕭融笑起來:“不知官職卻還能在酷日之中前來應邀,蕭令尹高風,宋鑠自愧不如。”

說到這,他又咳了一聲,用袖子掩著嘴,等咳完以後,他才輕笑著回答蕭融:“宋

鑠如今的官職是尚書郎。”

不是所有官職加了尚書兩字就厲害了,如今的尚書郎還沒有前兩天接蕭融進城的那個治書侍禦史官職高呢,聽著威風,實際上就是做些抄抄寫寫的工作,有時候連抄寫都不用做,隻待在那混日子就行。

之前隻是懷疑而已,如今蕭融算是確定了,他抿著唇,半晌過去,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天氣悶熱,無風無浪,這金陵城裡也沒有什麼便宜玩耍的去處,尚書郎需要尋一些消遣,倒是也能理解。”

“隻是萬萬沒想到,尚書郎的消遣是我。”

宋鑠依然倚著牆,但是他的眼神沒有剛剛那麼隨意閒適了,臉上掛著沒有變化的笑,他問道:“哦?蕭令尹何出此言。”

蕭融看看他:“我若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就真成尚書郎的消遣了。”

先是寫了那樣一封信吸引他過來,然後又故意露出破綻,等著他開口提問,如果他真的順著宋鑠的問題洋洋自得的回答他是怎麼看出來的,那宋鑠估計能笑得肚子疼。

果不其然,發現蕭融沒上當,宋鑠臉上的笑反而真誠了幾分,他朝蕭融告罪:“蕭令尹莫怪,這世上的白癡與庸漢太多,宋鑠觀蕭令尹的相貌異於常人,卻不知蕭令尹的才智是否也異於常人,宋鑠自持有幾分聰慧敏達,若不是同類人,我是斷斷不會與他坦誠相待的。”

蕭融:“……”

他一臉複雜的看著宋鑠:“你應該沒有朋友吧?”

宋鑠微微一笑,很是驕傲的說道:“的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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