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婭扭過頭看他:“那我留下來你就不殺我了?”
“……不殺。”
喬婭從房間角落拎出了馬科來聽故事時坐的小金凳,準備請這位壞脾氣的吸血鬼獵人委屈一下,結果剛轉過身,就看見凱厄斯已經坐在了她書桌前的那把但丁椅上。
他身上還是**的,發梢上、衣角處還往下滴著水,在他的腳下彙成了一個小水窪,偏偏他自己臉上卻並沒有任何不適的神色,就像古羅馬的奴隸主坐在他純金鑄成的寶座上一樣,高傲而優雅地坐在但丁椅上。
他側過臉看向拎著小金凳的喬婭,語氣冷硬,就像在審問犯了盜竊罪的奴隸:“你坐過來。”
喬婭嘴角微微抽搐,然後拎著小金凳,坐在了離他七八步遠的地方。
“過來一點。”奴隸主開口命令道,同時麵露不滿,“我又不會殺了你。”
喬婭:“真的嗎?”
“……”壞脾氣的奴隸主強行忍住了衝口而出的“我真的殺了你”,然後極不耐煩地說,“你趕緊坐過來一些。”
喬婭這才搬著那張原本屬於馬科,現在屬於她的小金凳朝凱厄斯靠近了些。
兩個人坐具的海拔不同,使得兩個人的境況倒有幾分趣味。以往都是馬科坐在小金凳上,靠著喬婭的膝頭講故事,而這次則是喬婭坐在小金凳上,手肘撐在膝頭,手掌托著下巴,仰頭望向坐在椅子上的凱厄斯。
大約是吊燈的光線太柔和,又或許是窗外雨聲滴答像極了酒神的裡拉琴聲,從她的角度所看到的凱厄斯,竟沒有了平常的陰戾和不耐,他就像是佛羅倫薩的畫家畫布上那些被奧林匹斯眾神眷顧的幸運少年一般,擁有一副完美的軀體,以及精致的麵龐。
顏狗喬婭決定原諒他之前蹲在自己窗台上嚇她的舉動。
“你是故意的。”
凱厄斯的聲音將她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現實,她先是有些費解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了笑,說:“沃爾圖裡先生的意思是?”
“你是故意把故事的結尾拖到第二天的。”凱厄斯篤定地說。
他與臉色一般蒼白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動,眼睛盯著喬婭,說:“你故意將故事最後的一部分拖到了晚禱時間,在一個故事還未結束的時候,就宣布這一天的活動結束,然後將桂冠給了皮耶羅,因為你知道,得不到故事結局的皮耶羅,一定會在第二天把桂冠再讓給你,你會連續成為兩天的女王。”
喬婭的瞳孔稍稍睜大,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她抬起右手,用指尖輕輕地掩住了微微張開的嘴,說:“沃爾圖裡先生居然注意到了我的小心思。”
凱厄斯唇角輕輕勾起,似乎是笑了:“你的小心思大概也就那幾個蠢貨看不出來了。”
“那幾個蠢貨”說的大概就是皮耶羅為首的那個貴族少年了。
他將身體靠在了椅背上,似乎對於自己揭穿了喬婭的壞點子相當得意,整個人的狀態鬆弛而愜意,喬婭甚至看見他的腳尖輕輕晃了晃,像極了貓咪撒嬌時微微晃動的尾巴尖兒。
“所以你的目的,大概在社團活動的這十天內,成為唯一的王。”凱厄斯說著,看向喬婭,“我很好奇,你哪兒來那麼多的故事?”
喬婭笑著說:“幾千年史料何其豐富,我可以因為一具被削掉頭顱的阿波羅神像想出一個故事,自然也可以因為其他小細節想出其他故事。”
凱厄斯屈下腰身。離喬婭近了些許,視線與她齊平,似乎是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麼東西來,喬婭也並沒有退卻,嘴上帶笑,淡然回視。
良久,凱厄斯道:“你確定這些故事真的是你自己想的?”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喬婭歪了歪頭,“還是沃爾圖裡先生親身經曆,知道這些都是真的?”
凱厄斯眯了眯眼睛:“我既然在場,你怎麼會有膽子說吸血鬼的故事。”
“畢竟隻是傳說而已,隻有你知。”喬婭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還有我知。”
她放下了手,又說:“不過我們已經互相承諾為對方保密,所以我絕對不會告訴彆人你是吸血鬼獵人的。”
凱厄斯嘴角的弧度往下落了些許,他挺直了腰身,居高臨下地看向喬婭:“我什麼時候跟你互相承諾過了?”
喬婭笑著擺了擺手:“沒事,我記得就行。反正我知道沃爾圖裡先生是不屑於與他人說三道四……不對,應該是,沃爾圖裡先生不屑於與普通人交流。我的秘密非常安全,相應的,保住了沃爾圖裡先生的秘密,也是保證了我的生命安全。”她說完這麼一長串話便長舒一口氣,眉眼帶笑地看向凱厄斯。
凱厄斯的麵色稍有些緩和,還沒等他開口,便聽見喬婭又說道:“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既然沃爾圖裡先生是吸血鬼獵人,那麼位於沃特拉城的沃爾圖裡家族也全都是吸血鬼獵人嗎?”
凱厄斯聞言,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盯著喬婭,聲音冷而硬:“喬婭小姐,有時候,好奇心並不是一件能夠給你帶來好運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