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儘然。”喬婭道,“信仰有各種各樣的存在方式,有人信仰神祇,自然也有人信仰其他的東西。”
凱厄斯飛快地扭過頭來,紅寶石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她,隻不過這雙平時令美第奇家族仆人望之便兩股戰戰的眼睛,此時在喬婭看來,卻帶上了一些孩子氣。
“你到底是來聽故事的,還是來激怒我,讓我殺掉你的?”他氣急敗壞地說。
喬婭臉上忍不住帶了些笑意,她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清了清嗓子,然後說:“我是想來知道那個困擾了我很多年的謎題的。”她慢條斯理地說,“當你無意中窺見了曆史的一角,自然是想將麵紗儘數掀開的,而現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喬婭儘量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不會翹得太高:“我不會告訴你。”
凱厄斯眯了眯眼睛,威脅道:“喬婭小姐!”
“就算沃爾圖裡先生再怎麼說‘我殺了你’,我也不會害怕了。”喬婭側過臉,看向窗外,避開了對方的眼睛,“因為沃爾圖裡先生說過,不會讓我死。”
“我說了你那是你聽錯了。”
喬婭繼續雞同鴨講:“既然我不害怕沃爾圖裡先生了,那麼我也不會害怕沃爾圖裡先生的紅色眼睛還有冰冷堅硬的皮膚,還有……”她頓了頓,側過臉,望進了凱厄斯的眼睛裡去,輕輕笑道,“沃爾圖裡先生尖尖的牙齒。”
她看見凱厄斯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整個人仿佛被摁下了暫停鍵一般,僵硬了起來。
而她則趁此機會拉開了窗戶,動作矯健地跳上了窗台。
衛兵過後,領主宮與敞廊之間又恢複了幽靜,隻剩下幾盞燈光吝嗇分下的幾點光亮,依稀可見路麵的石板縫隙,阿諾河上煙霧仿佛飄到了此處,使得她的視野竟變得朦朧起來。
“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她喃喃說道,隨即又笑了起來,“佛羅倫薩真是個好地方呢。”
她說著,便鬆開了握著窗欞的手,正準備一躍而下時,凱厄斯那隻冰涼的手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有些驚愕地抬起頭,看見站在窗前的凱厄斯正一臉凝重地盯著她看。
良久,他說:“你不能告訴彆人。”
喬婭失笑:“這話我怎麼聽得這麼耳熟呢。”
“如果你不想死或者是彆人死的話,就保持沉默,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凱厄斯說著,頓了頓,然後又道,“兩年,我最後再給你兩年。”
喬婭眨了眨眼睛,還沒明白凱厄斯話中的意思,凱厄斯已經鬆開了手,她一頭向下栽去,好在她及時反應過來,調整自己的姿態,在落地的時候接了個翻滾,緊接著便很快穩定住了身體。
她站起身來向後望去,凱厄斯仍舊站在窗內看著她,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眼神卻像是釘子一般死死地釘在了她的身上。
這個時候,喬婭忽然理解了“帥成狗”這個詞是如此地符合凱厄斯此人,他帥是真的帥,然而狗也是真的狗。
她很想借著這具未滿十五歲的身軀對著站在二樓窗戶裡的凱厄斯做一個鬼臉,然而十五歲身軀中超過三十歲的靈魂抑製住了這樣的舉動,她捏了捏鼻子,回過了頭,沿著來時的路,朝著托蒂府邸奔去。
興許是好幾年前就在曆史書上看到的一句話終於有人給了解答,又或者是來回兩趟耗費了她太多的體力,她回到房間後便一頭砸在了床上,腦子裡幾乎沒有想太多問題,便沉在柔軟的枕頭裡,比這座城市遲了許久地,進入了夢鄉。
夢中她仍是在靈薄獄中竭力奔跑,維蘇威火山滾燙的岩漿在她身側噴薄而出,第勒尼安海的海水不斷地衝刷著她的腳踝。
她用儘所有的力氣,都無法逃脫無形的魔鬼的追捕。
直到那雙蒼白而優美的手再次從她的身後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禁錮在那個宛若大理石雕刻而成的懷抱中,冰涼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側,她聽著那個聲音說。
“兩年。”他說,“我允許你再活兩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