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7(1 / 2)

對於這個問題,喬婭是沒有指望能夠得到回答的。

她費勁千辛萬苦從羅馬跑到了蒙特裡久尼,卻沒有找到任何馬科的蹤跡。在蒙特裡久尼待的近半年時間裡,她學會了以平常心去麵對這個很有可能沒有答案的問題。

也許,凱厄斯隻是與美第奇家族談一些家族合作的生意,才會又一次來到佛羅倫薩;也許,凱厄斯隻是想到了曾經跟他講過好幾個故事的女孩,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爬上了那棟早就被市政廳鎖起來的屋子。

她對著凱厄斯問完這個問題之後,便苦笑了一下,回過頭,雙手圈住了屈起的雙腿,下巴放在了膝蓋,也不知道凱厄斯是不是在聽,便自顧自地說:“我聽說艾薩克村在被燒毀之前,來了一個陌生的金發碧眼的小男孩,其實亞平寧半島上有千千萬萬個金發碧眼的小男孩,他不一定就是我的弟弟馬科,但即便如此,隻要能聽到一點點相似他的消息,我都會找過來,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不管沃爾圖裡城堡裡麵的時吸血鬼還是狼……”她立馬頓住,悄悄扭過頭,看了凱厄斯那邊一眼,見凱厄斯並沒有什麼反應,便繼續說道,“還是吸血鬼,我都會爬上那堵牆。”

她說完之後,凱厄斯仍舊沒有回應,反倒是一縷微風越過山頂,帶起了她鬢角的金發,她的視線隨之轉移,伸出了一隻手,將那綹不太聽話的頭發攏到的耳後。而這時,她才聽見凱厄斯的聲音:

“你的頭發太醜了。”

她放在耳朵背後的手僵住,動作有些機械地扭過頭去,有些茫然地看著凱厄斯。

凱厄斯仍是保持那個非常具有街頭平民氣息的坐姿,臉朝著正前方,喬婭隻能看見他每一寸都恰到完美的側臉輪廓,以及那些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輕輕跳動的鑽石一般的光芒。

“我的頭發……”喬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之前逃跑的時候,為了不被發現,所以就用刀割掉了,現在已經長了很長了。”

“臉也黑了。”

喬婭又一頭霧水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儘可能地學到更多的東西,每天頂著大太陽訓練,被曬黑了也是正常的。”她說完之後還有了那麼點委屈,“明明都白了很多了。”

“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你的弟弟?”凱厄斯扭過頭來,看向她,問道。

喬婭冷不防地撞進他的紅色眼眸裡,愣了一會兒,才點點頭,說:“是的。”

“你不是隻在佛羅倫薩住了一個多月嗎?”凱厄斯道,“一個月就能讓你為了這個人放棄掉一切嗎?”

喬婭直視他,問道:“你不應該是最清楚的那個人嗎?”

她與凱厄斯的第一次見麵,就是在背陽的佛羅倫薩巷道之內,她擋在了昏迷的馬科身前,攥緊了衣袖,強忍住牙齒發顫的衝動,告訴他,會以生命作為憑證來保守他的秘密。

凱厄斯被他這麼一問,又扭回了頭,這次連側臉都不給喬婭看了。

而喬婭則是看著他的後腦勺,心情卻意外地愉快了起來,她解放了圈著雙膝的手,整個人向後仰倒,躺在了草地上,一隻手偷偷摸摸地伸向了凱厄斯,拉了拉他垂在草地上的襯衫一角。

凱厄斯不動聲色地往另一邊移動,離她更遠了一些。

喬婭知道他性格有些彆扭,但也不知道他在彆扭什麼,便說道:“你知道我是托蒂夫人的私生女,那你知道我的生父是誰嗎?”

凱厄斯沒有說話。

喬婭繼續說道:“在去年接過教皇法冠的亞曆山大六世,就是我的生父。”

凱厄斯仍舊沒有說話。

本以為自己的父親是教皇這一點就足夠讓凱厄斯震驚,但沒想到凱厄斯非常平靜,這讓喬婭有些失望,她歎了一口氣,將雙手枕在了腦後,眼神沒有焦距地望著在淺藍色天穹上緩緩遊移著的薄雲,說道:“我第一次知道我的母親是為了逃脫婚約,從熱那亞逃到羅馬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了。你知道熱那亞在哪裡嗎?如果說亞平寧半島是一隻靴子,那麼熱那亞在靴子的邊緣部位,而羅馬在靴子的腳踝部位,這麼遠的距離,她一個當時隻有十六歲的女孩,隻帶了幾樣首飾,擔心家裡的人去各路驛站找她,便連馬車都沒有坐,直接用腳,走過了這隻靴子。”

“而後,她在羅馬結識了我的父親,成為了他的情婦,後來又因為不認同他的觀念,而選擇再一次離開。這一次,她去了佛羅倫薩,在離佛羅倫薩並不遠的一個小村落裡,被當地人認為是女巫,綁上了火刑架,而裡卡多.托蒂先生,在那把火燒起來之前,用了五個弗羅林金幣把她救了下來,可以說,裡卡多給了她新生。”

凱厄斯冷笑道:“原來一個人的新生隻用五個弗羅林金幣便可以買下嗎?”

“你不懂,凱厄斯。”喬婭笑著搖搖頭,“你是吸血鬼,你已經不再是世界循環的一份子,你不會理解身不由己的苦處。在這個世界上,平民會擔憂是否會有家人、鄰居,甚至是自己,在下一刻便因為瘟疫成為一具橫死街頭的屍體;貴族們則在擔憂自己的權力和錢財是否更甚於從前。有時候一個人的新生甚至不需要五個弗羅林金幣,對於即將渴死的旅人來說,隻需要一杯最廉價的基安蒂葡萄酒就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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