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婭並不在乎是否會在一個有著幾百年曆史的古堡裡與一群吸血鬼共進晚餐, 她腦子裡滿是阿羅口中的那幾個“在托蒂家族服務過的孩子”,她呼出一口氣, 努力按捺住了內心的驚濤駭浪, 正要說話時, 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聲音越來越近, 而後,她感覺到了背部傳來一陣冰涼。
凱厄斯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又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自己直麵著阿羅, 然後惡狠狠地瞪向了站在阿羅身邊的亞力克。
喬婭看見亞力克抖了抖,少年往門外瑟縮了一下,在察覺喬婭正看著他的時候, 又調皮地朝喬婭做了一個鬼臉。
喬婭:“……”
看來他的害怕是裝出來的,不用擔心了。
阿羅並沒有因為凱厄斯的舉動而生氣,他仍是溫和地笑著,說道:“不要怪亞力克,是弟弟你太多年沒有跟人類來往過了, 不知道在城堡底下藏幾個人是根本藏不住的。”他說著,聲音裡又帶了些責備的意味, “弟弟,我既然說了邀請喬婭小姐在城堡內用晚飯, 自然是沒有惡意的。”
“我不信。”凱厄斯直截了當地說,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滿腦子的鬼主意。”
阿羅臉上笑意不減, 在看見喬婭正從凱厄斯的身後探出頭來看她時,便笑著搖搖頭,說道:“凱厄斯這家夥,快兩千歲了,還像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一樣。”
“阿羅!”凱厄斯低低喝了一聲,隻不過在喬婭聽來,頗有些咆哮的意味。
隻不過在其他人看來可怕至極的凱厄斯在阿羅眼裡大概還是個任性暴躁的孩子,他好脾氣地笑笑,道:“你也不告訴喬婭小姐你將那幾個被關在佛羅倫薩領主宮的人類孩子安然無恙帶回了沃特拉城裡,害得喬婭小姐四處尋找,我看你啊,就是想看喬婭小姐著急的樣子。”他頓了頓,又故作驚訝地說,“還是說,你不想讓喬婭小姐知道你為她做了那麼多事?”
凱厄斯咬牙怒吼:“阿羅我殺了你!”
阿羅笑出了聲,然後又看向喬婭:“我特意將那幾個孩子邀請到了城堡內,我想喬婭小姐一定很想跟他們敘敘舊?”
喬婭抬頭看了看黑臉的凱厄斯,又看了看站在對麵一臉溫和笑容的阿羅,說道:“我去。”
而她在話音剛落之時,她又立馬伸手扯了扯凱厄斯身上這件象牙白襯衣的後擺,隨後又拍了拍他的後背。
冰冷而堅硬,觸感跟奧爾西尼宮的科林斯式廊柱差不多。
不過這個動作倒是成功製止了壞脾氣的古羅馬奴隸主凱厄斯的再一次殺人宣言,他像是用儘全力打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瞪著眼睛,咬著牙,又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得扭頭惡狠狠地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喬婭。
喬婭睜大了眼睛,朝他笑了笑。
兩個人表情僵持了半天,凱厄斯才鬆了口,沒好氣地說:“走吧,我跟你去。”他說著,又恨了阿羅一眼,朝喬婭說,“晚宴歸晚宴,彆跟那家夥握手。”
喬婭有些莫名地看向阿羅,而阿羅仍是笑著的,隻不過一邊的眉毛稍稍挑了起來。
沃爾圖裡城堡的內部一如城堡外部給人的感覺,古老而陰沉,走廊上鋪設了與凱厄斯房間帷幔同樣色澤的地毯,被走廊的壁燈,以及廳堂的吊燈上跳動的燭火映襯出了幾分令人不寒而栗的陰森。
牆壁上除了裝飾華麗的壁燈之外,還掛有一幅幅鄭重裝裱的畫,這些畫幅大小不一,甚至連風格也並不統一,從泛黃的古埃及壁畫,到中世紀呆滯刻板的祭壇畫,再到佛羅倫薩近年來流行的色彩明豔的風格,像是一本曆史書一般,從頭翻到了底。
喬婭借著燭光將那些畫一一看完,無論畫的風格和主題再怎麼變化,每一幅畫裡都會出現三個男人,三人的穿著從古希臘時期的希瑪申,到羅馬時代的托加,再到如今的一襲黑色長袍,相貌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三人之中一頭金發,一臉傲慢與狠戾,看上去年紀最小的是凱厄斯,黑發及肩,臉上永遠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的是阿羅,而另一人則是一頭黑色的卷發,五官深刻而英俊,雖然也是一雙紅色的眼睛,但是與凱厄斯的陰戾與阿羅的笑意不同,他的眼睛裡,沒有任何內容。
“那是馬庫斯。”喬婭正在畫中觀察那個陌生的男人時,走在她身後的凱厄斯說了一句,她回過頭去,正好撞進凱厄斯的眼睛裡,而凱厄斯稍稍一愣,隨即又有些不太自然地扭過了頭。
喬婭嘴角輕輕揚了揚,正想繼續問凱厄斯關於托蒂家族那幾個仆人的事情,走在他們前方的阿羅便已經笑著開口:“那是我另一個弟弟,凱厄斯的另一個哥哥。”
從這些畫來看,沃爾圖裡家族應當就是這三人建立起來的。
喬婭點了點頭,又想到阿羅看不見自己點頭,便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阿羅笑了一聲,道:“那可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喬婭小姐若是有興趣,待會兒的晚宴上可以聽聽沃爾圖裡的故事。”他頓了頓,微微側了側頭,眼角瞟向走在喬婭身後的凱厄斯,“聽說凱厄斯一年前去佛羅倫薩的時候參與了美第奇家族繼承人的故事會,想來應該也比以前會講故事了,那麼就讓他來給喬婭小姐解惑吧。”
喬婭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凱厄斯,凱厄斯的表情有些僵硬,嘴角緊緊抿著,她又將視線往下移動,看見了凱厄斯攥成拳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