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不覺得自己會因為一部愛情片而流淚,確切來說,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甚至她從來不會隨身攜帶紙巾,以至於現在頂著滿臉的淚痕,坐在私人影廳裡麵手足無措。
這時,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被遞到了她的麵前,她過了好幾秒才緩過神來,視線隨著那張手帕,移到這個人蒼白到沒有絲毫血色卻非常纖長好看的手,再緩緩抬起頭來。
她突然之間有了一種錯覺,在某年某月某一天,她也曾經用同樣的角度抬頭,探到了一個美麗而危險的秘密。
電影的片尾曲已經播放完畢,影廳內的射燈在這一瞬間亮起,她看見來人身上漆黑的鬥篷,以及兜帽下一張完美到極致的臉孔,細而長的眉,直而挺的鼻梁,膚色與他的手背一般蒼白,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相貌帶給人的震驚。
他應當才十**歲左右,然而眼神卻非常矛盾,似乎帶著戾氣,帶著淡漠,還帶著一些她無法讀懂的東西,這雙隱隱泛著紅色的棕色眼睛,似乎藏了太濃太濃的情緒以及太多太多的故事。
而喬婭也不知道,正是她這一臉的淚水,是她免於了一場殺身之禍。
*
凱厄斯曾經無不刻薄地評價過狄黛米死後的馬庫斯。
“一個本就刻板無趣的人,在那之後,真正變成了一座藏在沃爾圖裡的石像。”
羅馬似乎成為了沃爾圖裡家族成員一生都不想再踏足的區域,馬庫斯的妻子狄黛米在愷撒遇刺的那一年,在羅馬被羅馬尼亞的吸血鬼手中化為了飛灰;阿羅的摯愛尤妮絲,也在同年徹底地在羅馬失去了蹤跡。
而在很多很多年後,他在羅馬那令人煩惱的冬季的雨夜中,失去了他的愛人。
當他趕到他們約定好的地方時,隻看到了滿地的狼藉,已經似乎能夠卷走一切的台伯河的浪濤,他毫不猶豫地跳下了台伯河,在渾濁不堪的激流中找了一夜,即便第二天的太陽再怎麼熾熱,即便那些在暗處對他虎視眈眈的吸血鬼們已經打算在他瘋狂的時候給與他致命一擊,他都不在乎了。
他的愛人水性很好,曾經利用冬季的台伯河逃出生天,這一次一定也沒有問題。
他的愛人非常聰明,還非常強大,很有可能根本沒有在河裡,她應當是打敗了所有的敵人,全身而退了。
他做了無數的猜測,直到阿羅找到了他。
帶著擁有追蹤技能的特米特裡找到的,他的愛人,喬婭的屍體。
她安靜地躺在晨間的陽光下,她的頭發比起今年春天,已經長長了許多,隻不過經過了台伯河水流的衝刷之後,淩亂又毛躁,像極了她每天早晨剛剛起床時候的模樣,她閉著眼,臉頰蒼白,但他並不介意,因為他也一樣,有著沒有絲毫血色的皮膚。
現在,他們終於一樣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籠在懷裡。
她沒有心跳,也沒了呼吸。
“弟弟。”阿羅站在他身後,低聲說道,“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沒有辦法轉化了。”
他沒有回答。
“弟弟。”阿羅說,“她已經死了。”
他還是沒有回答。
過了很久,他才稍稍抬起頭來,晨光在他臉頰上跳出鑽石一般的光芒,他沒有看向阿羅,也沒有看向其他任何一個人。
“我曾經向她起誓,我不會讓她死。”他說,“阿羅,我食言了。”
明明已經沒有了心跳,為什麼還會覺得胸腔鈍痛,比當年被戰友的兵刃刺穿,血一滴一滴流儘的時候還要痛。
此時此刻,凱厄斯覺得,為什麼,自己不是一塊石頭。
作者有話要說:凱厄斯,男,3000歲,種族:吸血鬼,愛好:畫畫,屬性:熱愛打自己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