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婭,雖然媽媽跟你抱怨了這麼多南方梅雨季,但也並不是毫無期待的,梅雨季節過後,南方就正式進入夏天了,陽光會毫不吝嗇地贈與所有期待著它的人類。”
在那場大雨之後,福克斯鎮反常地迎來了連續幾天的晴天,隻不過福克斯的陽光似乎在穿過那些漫山遍野鬆林之後,便被過濾上了一層翠色,以至於鑽入人的視野之後,並不如其他地方那樣熱烈,反而帶著幾分冷寂。
喬迪又一頭鑽進了山裡開始了他的研究,沒有那輛老舊的雪佛蘭皮卡車代步,喬婭便每天早起步行上班,好在她從小就喜歡運動,體力充沛,也不覺得累,偶爾還能在路上蹭一蹭學生們的便車,從他們口中了解福克斯小鎮的奇聞異事。
比如福克斯小鎮附近有個原住民部落,原住民們有自己的學校,有自己的社交,如果時不時去拉普什海灘逛逛,還能看到那些身材魁梧身姿矯健的原住民男孩們。
再比如,福克斯鎮的山林裡有諸如熊、狼一類的猛獸,前段時間福克斯警署就在東部山林裡發現一具渾身上下都是野獸齒痕的屍體,所以這段時間警方在各條通往山林的小路上都貼了告示,警告小鎮居民千萬不要在夜晚獨自一人進入山裡。
以及……
“喬小姐,你有男……男的朋友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紅頭發男孩,他是福克斯中學高中三年級的學生尼克,個子很高,肌肉結實,是福克斯中學三人籃球隊的隊長,據說他的父親在十多年前在福克斯開了一間伐木工廠,算得上是小鎮裡數一數二的富戶,並且因為身材魁梧,相貌俊朗,在卡倫家那幾個男孩出現之前,也算得上是福克斯小鎮上女孩們的夢中情人。
他平時會開著一輛福特小轎車上學,在天晴的這四天內,喬婭有兩天碰見了他,在他的盛情邀請下,坐上了他的副駕。
而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正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偷偷看了喬婭好幾眼。亞洲人的皮相和骨相都與白種人相差甚遠,喬婭遠不像他身邊的那些白人女孩那樣高大濃豔,她過於瘦弱嬌小,麵龐線條也更柔和一些,但是她皮膚細膩,眼神深邃,五官輪廓非常漂亮,卻毫無攻擊性,她就像是福克斯的陽光,不燦爛、不熱烈,但是一如月光一般安靜柔和。
彼時喬婭正雙手握著手機,與弟弟馬歇爾在進行文字上的交鋒,她雖然麵上不顯,但是發出去的文字是殺氣騰騰,她剛好發出一條短信,警告弟弟不要碰自己房間裡的東西,然而耳朵邊便飄來了尼克那句輕飄飄的話。
她側過頭去,看見尼克遊移不定的眼神,以及微紅的麵頰。
“看路。”她說。
尼克愣了愣,似乎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些什麼。
“看路。”喬婭又耐心地補了一句,“你剛剛差點撞上一頭從林子裡躥出來的鹿。”
尼克:“……”
喬婭看著男孩立馬扭頭直視前方,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此時的她終於想起來這個男孩子剛剛問了自己什麼。
男性朋友?
那還挺多,不說父親和弟弟,她在學習跑酷、擊劍、遊泳還有攀岩的時候,也結識了許許多多的男性朋友,雖然一開始會因為她女性的性彆和看上去並不怎麼強壯的身形而對她有所請示,但是最後大家都能稱為互相擊拳的好兄弟。
不過,為什麼尼克要這麼問呢?難道也想當她的男性朋友?
那為什麼會是一副看上去很害羞膽怯的樣子呢?難道是覺得作為學生,想跟自己的老師稱為朋友,會遭到老師的拒絕?
喬婭看他握著方向盤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咳了兩聲,說道:“我從不會因為你是學生而輕視你的,如果我們成為朋友,我會平等地看待你。”
尼克愣了愣,然後立馬搖頭:“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他咬咬牙,“喬小姐沒有喜歡的男性嗎?”
這回,換成喬婭愣住了。
這時,車已經停在了福克斯中學的停車場裡,車窗兩邊都是來來往往的學生,有些學生看見坐在車裡的喬婭,還會笑著跟她打招呼,她對這些學生的熱情一一給予回應,然後轉過頭來看向尼克,深吸了一口氣,非常認真地說:“有。”
她前二十二年的人生非常均勻地分配了各項她所熱愛的運動,她過得自由而充實,從未想過將來的某一天會與某個人共同碰觸名叫愛情的未知領域。然而,當她墜入那條小河,冰冷的河水灌入她的思緒,她的夢境碎片中就忽然多出了一個她永遠也看不見臉的人。
一個她非常肯定,她愛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