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將先前吩咐下去的那碗湯藥盛了上來,紅萸都不需要多費口舌,十三公主就捧著苦藥當甘蜜,一口一口就著心上人低頭寫藥方的身影給喝了個一乾二淨。
那小宮女少有在公主麵前伺候,還是第一次看見十三公主喝藥,雖然努力克製自己的表情,可眼神裡的自我懷疑還是泄漏了出來——難道那藥真的隻是聞起來又苦又澀又鹹?
紅萸無意中瞥見,嘴角忍不住抖了抖。
楚淩霄回頭間看見她喝藥喝得滿臉甜蜜,覺得挺有趣,有心想問她藥甜不甜,又覺得懶怠開口,於是垂眸隻做沒瞧見。
寫完藥方,又重新給十三公主診斷一番,確定那碗緊急降熱的藥起了效果,楚淩霄也不在芳菲宮闕這邊多做停留,遂起身告辭。
十三公主嚅嚅開口:“楚太醫,我好像又……”
有點不舒服了。
沒等她把話說完,楚淩霄就收起行禮的姿態,站直了抬眸直直地注視著她。
雖沒說話,可就單單是臉上沒個溫和的情緒,十三公主已是不敢把最後那半句話說出口了。
說到底,這不過是被人刻意圈養得格外天真單純的少女。
見燒得麵頰坨紅的少女乖乖躺在被窩裡,哪怕儀容有損,卻又莫名多了幾分乖巧可愛。
可愛這個詞彙,已經離楚淩霄有上百年光陰未曾出現過了。
楚淩霄想到了久遠以前的幼年時期,曾偶然出現在他院落牆頭的一隻貓。
明明在調皮地玩尾巴,被他看一眼,就老老實實趴了下來,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帶著一點膽怯跟賣乖。
好歹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是需要十三公主對他交托身心,楚淩霄刻意放軟了眼神,泄漏出一二分無奈寵溺:“殿下,還望保重身體。”
他知道了!
十三公主的臉,更紅了,連眼睛都羞出一汪春水來。
離了芳菲宮闕,係統冒出來,好奇地問:“十三公主是故意生病的嗎?”
楚淩霄腳下一頓,眉眼舒展:“你說呢?”
為了跟他見麵,連自己的身體都能折騰,可見這個情愛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
隻需要他謀劃一二,將人娶回家,剩下的一半,相信也能順利完成。
想到這一世的任務並無難度,楚淩霄對成功證道破碎虛空有了很大的信心。
當日回家後,須發皆白的楚祖父得到了一碗來自孫子親手熬煮的一碗養生湯。
據說,是他從一本雜書中探究研製而來的,目前還在試藥中。
對於試藥,楚祖父乃至後來回家的楚老太醫,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
畢竟很多時候,遇到不確定的藥方或新的藥材,身為醫者的他們,都會選擇率先在自己身上嘗試。
一來,不會因為自己想要探索學習禍及他人。
二來,自己親身體驗,才能更好的感悟效用。
因楚淩霄說是對年老者有益的延年益壽湯,楚淩霄自己正是年富力強氣血方剛的時候,自然無法自己來試藥。
因為那一日,楚淩霄滿目寵溺地讓她保重身體,十三公主再不敢故意折騰自己,隻苦苦按捺著心頭的相思。
十三公主小心翼翼地討好了皇上多日,這才總算在皇上無奈鬆口之下,得以每隔三日就能去太醫院外麵一處幽靜的宮牆等楚淩霄出來相見。
這一日,楚淩霄算著時間,今日該是青荷來找他的日子。
想著左右目前手上也無事,乾脆起身踱步,往太醫院外麵行去,也好免了小宮女紅著臉糾結為難地跑進來當著眾人的麵糊亂找些好笑的借口引他出去。
太醫院裡與楚淩霄共事的人或是跟他一樣剛進來的年輕人,或是混吃等死的老油條。
看見楚淩霄無故離開,有年輕人暗自撇嘴,心裡嘀咕一聲富貴能屈其身之類不屑一顧的話,麵上卻無一人表露出來,隻當沒看見。
哪怕是年輕人,也明白,在宮裡想要活命,那就少聽少看少說。
楚淩霄並不在意旁人看法言語,一心隻想著如何籌謀著娶到十三公主,娶回家後又當如何如何培養感情,完成情愛之道的任務。
且思且行,出得太醫院,又順著大道走了一段距離,楚淩霄正要拐入一條小道,前往前幾次跟十三公主相會之處,前麵拐角處來了一人。
看見楚淩霄,那綠裝宮女情不自禁抿唇笑開了,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宮中不可高聲喧嘩,綠裝宮女也不好高聲喊人,隻能眼睜睜看著楚淩霄垂著眉眼轉進了一條僻靜小道。
綠裝宮女也沒多想,隻以為是楚淩霄準備出來隨便走走,想到自己能跟喜歡的人在周遭無人的環境下說上幾句話,哪怕話裡全是另一個女人,她也不由覺得心裡既甜蜜又緊張。
因著抱有這樣的小心思,綠裝宮女忙閉了嘴,腳下也刻意放慢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