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秋容大怒, 再不想繼續表演什麼厲鬼殺人前的經典戲目了,下半身化作紅黑鬼氣,整個鬼如風般撲向楚淩霄。
楚淩霄也閃不躲, 甚至還被風吹得低頭咳嗽不止。
就在利爪要穿透他胸膛的時候,女鬼秋容還來不及升起喜意,就覺石桌上的陶罐裡驟然傳來一股不容抗拒的強大吸力。
女鬼秋容瞪大了眼,驚呼半聲,整個鬼眨眼間就被陶罐吸了進去。
“啊啊啊!!!你這個負心漢,果然詭計多端陰險狡詐!!!”
淒厲的大罵聲刺耳難聽, 可經過陶罐的過濾,卻變得悶聲悶氣, 楚淩霄聽了, 著實覺得可愛悅耳。
女鬼秋容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愛, 她整個鬼都要氣炸了,既後悔自己輕敵莽撞, 又惱恨負心漢果然心機深沉,剛才說的話也一定是為了故意激怒她!
至於害怕?那是什麼?厲鬼從來不害怕。
全程圍觀了自己娘親被裝進罐子裡的小鬼瑟瑟發抖,滿身懵逼,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跑?可娘親還在那個男人的罐子裡呢。
救娘親?可他也不知道怎麼救哇。
楚淩霄伸手, 捧了陶罐。
陶罐一動, 裡麵登時地動山搖, 驚得女鬼秋容又是一翻叫罵:“混蛋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一定要殺了你這負心漢!”
楚淩霄低笑, 湊近些許, 輕聲道:“娘子,你罵人的話著實貧瘠, 可需為夫教你?”
喊她娘子,還自稱為夫, 如此沒臉沒皮的行為,噎得女鬼秋容久久說不出話來。
陶罐裡的大隻暫且消停了,楚淩霄才抬頭看向桃樹上抱著樹枝椏瑟瑟發抖的小鬼。
小鬼本就是他娘化作厲鬼後強行催生的,七魂六魄都不夠健全,心智懵懂,做鬼都是隻笨鬼。
看著穿一身寬大殮服,四肢身軀瘦小乾癟,隻腦袋大且圓的小鬼,楚淩霄放緩了語氣,溫聲誘哄,“怎麼還在那裡傻愣著?快快過來罷。”
小鬼正拿不定主意,也不太懂楚淩霄說的是什麼。
可他感覺得到楚淩霄語氣裡的親昵溫情,讓小鬼本能地想要親近。
小鬼猶豫了一下,緩緩從樹上飄了下來。
剛安靜下來的女鬼秋容又是一陣惱怒,在裡麵折騰得陶罐都晃起來:“負心漢你向對我孩兒做什麼?!!”已經飄到一半的小鬼猶豫地停了下來。
楚淩霄悶咳一聲,歎了口氣,玉石般的手,在陶罐上輕輕一拍。
霎時,還飄在數米外的小鬼就呲溜一聲,無力反抗地被陶罐吸了進去。
看見孩兒也被收了進來,女鬼秋容自然又是一陣翻來覆去負心漢混蛋的罵,可惜楚淩霄聽了隻覺得心裡一片圓滿。
女鬼秋容想到自己沒殺了負心漢,反而自己跟孩兒現在馬上就要被負心漢殺得魂飛魄散,不由戾氣橫生,鬼氣外溢,發了狠地要拚個魚死網破。
楚淩霄察覺到,也顧不得聽她罵自己了,連忙抱著陶罐好聲好氣安撫:“娘子勿要衝動,你且好好感受一下,我並非要傷你跟孩子。”
女鬼秋容嘴上說著不信,卻悄悄感受了一下,發現這陶罐雖然古怪,卻給鬼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在她周圍,氤氳著濃鬱的黑氣,不正是跟之前阻擋他們進彆遠的那黑氣麼?
這種黑氣能滋養鬼,既然是負心漢掌控的,那他定然也是知曉此事。
如此一來,女鬼秋容就想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做了。
可要讓她問出口,女鬼秋容又張不開嘴,總覺得她問了,這沒臉沒皮的負心漢定然又要瞎說八道故意耍弄於她。
天下間怎會有如此對厲鬼都不正經的無恥之徒!
可惜她不問,楚淩霄卻好像知之甚深,自顧自開口解釋:“以後你跟孩子就這樣陪著我,我去哪裡,你們就跟著也去哪裡,好不好?”
你說好不好?
“啊――!!”
楚淩霄彆開腦袋,忍受那刺耳的鬼叫。
對女鬼秋容來說,所謂的陪著他,根本就是負心漢在折磨他們。
感受到陶罐裡的瘋狂衝撞,楚淩霄抿唇,良久,無聲一歎,右手輕撫陶罐上繪製的符紋。
隻見符紋上紅光一閃,裡麵鬨得天翻地覆的女鬼秋容就安靜了下來。
而陶罐上,原本一直是暗紅色的符紋,也沉澱為青黑色,與陶罐徹底融合,化作簡樸的紋路,就像陶罐燒製時鄉野師傅隨手繪製在上麵的修飾。
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個精致一個粗糙,顯得格格不入。
楚淩霄在院子裡坐了許久,直到天邊泛青,隱約聽見下人起床灑掃乾活,他才起身抱著陶罐進了屋。
自從想明白自己之於小妻子,是世世輪回後的災厄後,楚淩霄心情複雜難明,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世直接被他害死的小妻子。
然而無法麵對,卻又不能真就從此分道揚鑣,對她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