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楚淩霄這個從高一入學軍訓時開始就始終鶴立雞群，有彆於其他男孩子的存在，初芸也跟很多女生一樣，在心底偷偷向往過他。
初芸靦腆安靜，每天就一心學習，課餘時間也多是跟同桌室友手拉手上廁所跑小賣部，月假了再跟朋友約著一起逛逛街什麼的。
她怎麼也沒想到，此前除了交數學作業，其他時候基本沒有一句話交流的數學課代表竟然忽然靠近了她。
一開始的懵懂暈乎之後，初芸漸漸有點明白了，原來對大家總是淡淡的數學課代表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也對她悄悄生出了好感。
掛了電話，初芸握著手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了一會兒，皺眉抿唇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轉身進教室收拾了一下攤開在桌麵上的一套練習卷，然後從抽屜裡摸出一本巴掌大的英語詞彙掌中寶揣進寬大的校服衣兜裡。
同桌梅冉見她收了卷子，不由從厚厚的詞典裡抬起頭：“要去wc？”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怎麼能少了一起上廁所。
要是哪一次要好的朋友沒有叫自己，女孩子少不得還要心裡酸一酸，想著是不是自己哪裡得罪她了，她又是不是跟自己生疏了。
梅冉就是初芸的同桌加室友，朋友中絕對最要好的朋友。
初芸有點心虛，“沒有，就是想出去走走。”
梅冉為難地看了看自己正在背的字典，遲疑詢問：“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初芸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今天吹風，早上還有點冷，我就出去一會兒，很快就要上早自習了。”
距離上早自習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對於他們來說確實不算長，也就做一張化學物理卷的時間。
梅冉哦了一聲，點頭，叮囑初芸把校服外套拉鏈拉好，“可彆感冒了，一會兒飲水機那裡燒好了我就給你接杯開水，回來就可以喝了。”
初芸點頭，心裡挺感動的，“那你有沒有想吃的？”
她們兩個從宿舍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去食堂買了個饅頭，就著一袋豆漿在路上就吃過了。
梅冉搖頭拒絕了，讓她早去早回。
出了教室，看看時間，也不知道楚淩霄什麼時候到，初芸不敢耽擱，加快步伐往教學樓左麵的紫藤長廊去。
一中有一棵聞名江市的千年紫藤樹，被搭了防護後就順勢建了條幽靜的長廊。
對於外麵的人來說很新鮮，可學生們都已經看膩了，這邊位置又偏僻，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特意往這邊過來。
彆說現在隻是兩人曖昧萌動的時候，就算是真的走到一起了，初芸也沒想過這種事要讓彆人知道。
隻是想一想就覺得太不好意思了。
楚淩霄他們全家現在就住在一中左邊拐進去的一條街，是以前爺爺奶奶分配的教職工房，是一樓四戶的那種二室一廳小戶型。
後來因為全家都在一中工作，乾脆就把隔壁的那套也買了打通，就成了四室兩廳，除了多出來一間客房，還能用多餘的那套廚衛空間裝出個小書房。
這個距離，走路的話也就十多分鐘，楚淩霄蹬著自行車，嗖嗖幾分鐘就到了。
在學校車棚停好車，挎著背包拎著包溫飯桶，楚淩霄就一路狂奔。
初芸就坐在走廊邊拉通的長木椅上坐著背了兩頁英語詞彙，麵前就忽然一陣風卷起，然後一雙纖塵不染的白色運動鞋就停在了她麵前。
順著這雙腳往上，是一雙裹在淺藍色直筒牛仔褲裡的逆天大長腿。看過夏天他穿短褲的初芸知道，這雙長腿筆直且勻稱，被好多女孩子私底下興奮地議論過，她上鋪的室友甚至為此拉黑了剛交換照片的網戀對象。
按照她的話來說，本來還覺得可以，但是跟數學課代表一對比，她就有種收破爛的錯覺。
對少女們來說，不夠美好的戀情都是不應該開始的。
初芸沒好意思盯著曖昧對象的腿看個不轉眼，所以很快掠過對方大腿，仰臉抬眸就看見了嘴角微微翹起，看起來沒什麼太大表情，眼眸卻出奇溫和的少年。
對上那雙茶褐色眼眸，不知道怎麼的，初芸就臉上滾燙起來，呐呐說不出話來。
還是楚淩霄先開口，“吃過早飯沒有？這是我奶最拿手的蝦仁水晶餃子，特彆好吃。”
說著話，他就轉身挨著初芸旁邊坐下，書包隨手丟在旁邊，低頭將溫飯桶放在兩人中間的木椅上，又拆開掛在飯桶提手上的食品塑料袋，拿出一雙筷子。
“來，嘗一嘗，下麵還有皮蛋瘦肉粥。”包溫飯桶是老式不鏽鋼那種，有兩層凹碗，他把上麵那一層取了沒用，隻用了一個裝蒸餃，下麵就是粥。吃粥他就沒帶勺子了，直接拿了根喝蒸煮奶茶那種大號習慣插在裡麵遞過去。
初芸在意的卻是剛才楚淩霄說的他奶奶最拿手的餃子，尚且還有嬰兒肥的臉蛋頓時紅得像隻蘋果，小小聲問：“你奶奶做的啊？那你怎麼帶來給我吃了。”
難道他跟家裡人說了？
初芸懷疑自己的臉紅得像猴屁股，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縫裡。
一聲輕笑從頭頂響起，而後就是一隻手伸過來，在她下巴上輕輕托了一下，一觸即收的那種，讓初芸腦子亂糟糟地想到了“像翩躚的蝶足踏過花蕊”這個比喻句。
“害羞了嗎？我也沒乾什麼，就是跟我奶奶說我有個喜歡的女生特彆瘦，住在學校裡都吃不到好東西。”
再傻，初芸也反應過來，這語氣根本就是對方在逗自己了。
紅著臉抬頭瞪了他一眼，初芸接過筷子，埋頭一邊吃蒸餃一邊喝粥。
生活費有限，她對自己每天花用的錢都是有嚴格規劃的，所以每天早上隻吃一個饅頭一袋豆漿，並不是生活得精致健康。
彆看她長得不高大見狀，胃口卻從小就挺大的。
初中畢業那年夏天去哥哥那邊玩的時候，哥哥給她買袋蛋糕店的麵包，她吃完了還覺得餓，哥哥都瞪大了眼表示那袋麵包能抵自己兩天的早餐。
初芸沒談過戀愛，也沒跟人曖昧過，所以沒經驗。
但是她會用自己的思考方式去理解對方，比如說如果是自己興致勃勃給好感對象帶去了吃的，對方卻客氣地拒絕了。
那她肯定會很失望，滿腔期待對方會喜歡會高興的熱情都會被潑了冷水一般。
今天的數學課代表雖然沒多說什麼話，笑容也一如既往的淺淡，可初芸就是感覺對方不太一樣。
她甚至以為對方準備跟她表白，然後提出正式交往什麼的。
可惜直到吃完東西，對方也沒說相關的話，甚至連之前偶爾會有的曖昧言語都沒有了。
初芸分不出自己是失望還是慶幸。如果對方提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委婉拒絕的同時又能讓對方保持對自己的好感。
在學校食堂裡吃了五年多的飯，初芸吃飯的速度已經練出來了，哪怕沒刻意加快，甚至還有點走神，還是在十分鐘內就吃完了。
“這個我拿回去洗乾淨了再給你吧。”
初芸掏出紙巾擦了嘴，看著楚淩霄把保溫飯桶重新裝回配套的保溫小包裡。
怕他不答應，初芸接著道：“我教室裡有洗潔精，洗乾淨了就可以直接放在包裡背回去了。”
她知道楚淩霄有點小潔癖，把臟碗放一整天，可能他會很難受。
既然好感對象都給她帶早餐了，那她當然也要有所表示。
楚淩霄想了想，覺得是這麼個道理，所以就把小包遞了過去，“確實拎著不太好騎車，那你洗乾淨了再給我，我那邊有放的地方。”
一點都沒想過到時候彆人看見她替男生洗飯盒會有什麼想法的初芸很單純地就答應了，還挺高興地衝楚淩霄笑。
眼睛大大彎彎，鼻子小巧，嘴巴紅潤潤的，笑得可真招人。
楚淩霄抿唇微笑，主動站起身，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催促到：“走吧，還有幾分鐘就要上早讀課了，今天第一節課是英語，我還要回去看書，有個語法組合我總搞混......”一提及學習，初芸也半點不敢耽擱，連忙拎著小包揣上掌中寶小書亦步亦趨走在他身側：“是哪個語法組合？”
“......哪些動詞後要用原形動詞？感覺，擁有，看......”
相較於各科基本上都是滿分的初芸，原主在英語語文方麵稍微遜色，一百五十分隻能考一百四十五分左右。
偶爾發揮失常跌落到一百四十五以下，那在市裡的名次就會坐火箭似的往下栽。
初芸也知道他的這個缺點，現在終於有機會回報對方，當然格外認真專注地儘量為他講解相關問題。
一旦專心下來，初芸就很容易忽略周圍的事物。
以至於兩人一起踏進教室引來萬眾矚目的時候，初芸都沒感受到。
隻楚淩霄覺得達成了目的，也不繼續做彆地，找準時機結束了討論學習這個話題：“那我先回座位上去了，等你洗好了記得拿過來給我，你那邊不好放東西在腳下。”
他們的座位都是每周往前移一排的同時往左移一行，斜線滾筒式。
楚淩霄跟初芸不是一排，也不是一行，中間還隔著豎排兩張桌子橫排三張桌子的距離。
像現在，楚淩霄在第四排的最左靠窗處，初芸卻在第一排的靠右第五張桌子那裡，正對著老師的講台。
除了左邊的同桌，前麵右邊都是人來人往的過道，放了東西在腳下，很容易會被人踢到。
住校生的書全部都放在教室，楚淩霄這樣的走讀生則大部分都放在家裡，每天都會帶書本上學放學，所以他的位置上沒那麼多雜物書籍，桌兜都可以騰出一大半來放東西。
看見班上座位都坐滿了，初芸也有點慌。
不是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跟楚淩霄走一塊兒被人發現了，而是彆人都在學習，自己卻在浪費時間的那種迫不及待想要儘快投入學習的急切。
於是初芸點點頭，趕緊快走幾步，到了自己位置上坐下。
楚淩霄對上一些同學彆有深意的打量，十分坦然地扯下肩膀上挎著的背包，邁開大長腿三步並作兩步就到了自己座位上。
同桌王凱有點想問，可對上楚淩霄淡然處之的眼神，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竟然想要用這種荒唐的問題去打擾一心隻有學習沒有軟妹子的同桌。
罪過，罪過。
大部分同學差不多都是這麼個心理變化，畢竟楚淩霄跟初芸，一個是第一，一個是第二，特彆是坐門口那幾個同學，可是親耳聽見兩人進來的時候還在討論一個英語語法區分的。
果然，學霸跟學霸在一起，隻能是聊學習，跟他們這群凡夫俗子是不同的。
隻有梅冉覺得滿腦子問號，趁著老師還沒來，納悶兒地用手肘杵了杵初芸，問：“你不是出去走走嗎？怎麼跟數學課代表一起回來了？”
初芸後知後覺想起此事，心虛得耳朵發燙，偏又不好他們互生好感這樣的話，隻得含糊其辭：“沒、沒什麼，就恰好遇到了。”
雖然這個遇到，是因為提前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