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行嗎?”
“沒問題,你放機靈點兒,人馬上就來了。”
海麵上碎光流淌,林洛桑正靠著欄杆吹風,聽到身後傳來緊張的對話聲,不由得轉頭瞟了眼。
女人囑托著一旁的小姑娘:“這裡是個下坡,等會兒我給你的推車裡多裝點重物,你就假裝控製不住推車被拉著跑。呼救聲大點,裴寒舟他們路過肯定能聽到,隻要有人出手幫你,隨便擠兩滴眼淚撒撒嬌,被看上可就飛黃騰達了。”
小姑娘局促地點了點頭,顫抖著手往甜品台上擺馬卡龍。
不遠處傳來放縱的尖叫,酒瓶叮當交撞,盛大又恣意,全是揮霍青春的聲音。
這是某富二代舉辦的遊輪生日party,據說遊輪的所有者是裴寒舟,當然,身為財經新聞裡身價數一數二的男人,旗下集團主營芯片和人工智能,他名下豪宅名車數不勝數,借個幾千萬的遊輪也不算什麼。
除了裴寒舟,還有不少身價上億的商界名流會出現在此,算是意思意思為富二代慶生。
此刻林洛桑麵前預備下套的這兩位,應該是想借機和大佬們扯上關係。
新奇而諷刺的事就發生在身邊,林洛桑揚了揚眉,隻覺連索然無味的等待都有趣了幾分。
“你笑什麼?”經紀人嶽輝看她,“不休息嗎?”
林洛桑支著腦袋,漫聲愜意道:“這麼精彩絕倫,誰還有心思睡覺。”
嶽輝的目光也轉向那處,邊往甜品台走邊感歎:“可能他們覺得機會難得,能撈一點是一點。”
“不過說實話,這條件確實很誘人,”嶽輝意有所指,“如果不是你來表演,我應該也沒法坐這麼貴的船。”
她今天是作為歌手被邀請來的,許是為了抬高逼格,富二代請她來一段琵琶演奏,雖然也不知道有幾個人會聽。
嶽輝很快端來兩杯冰激淩,上頭還鋪著大片金箔,在陽光下閃到不行。
林洛桑搖了搖頭:“我不吃,冰嗓子。”
“誰說要給你了?都我吃的。”嶽輝道,“反正大家和相親一樣這輩子隻見一次,不用拘泥。”
“……你心態真好。”
還沒來得及吃第二杯,嶽輝就跑到對麵接電話去了,幾分鐘後林洛桑收到他的消息:【要準備了,你趕緊到我這邊來。】
很快,他又發來第二條:【把沒吃的冰激淩帶給我。】
“……”
她端起杯子,還沒走出兩步,突然聽到女人壓低的振奮嗓音:“看到裴寒舟了吧?後頭還有好幾個,實在不行咱們劍走偏鋒,你能撞到一個也算機遇,其他的後麵再說!”
話音方落,她左邊傳來男人的腳步聲。
右手邊的那個小姑娘也已推動重如泰山的推車,奔往裴寒舟的方向。
林洛桑隱有不好預感,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推車已經砰一下撞過了她的腰。
讓你撞大佬沒讓你撞我啊!
她整個人無可遏製地一旋,慣性向左轉,手臂擺動尋找支點的瞬間,抵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身體石化片刻,她僵硬地抬眼。
男人維持著目視前方的動作,桃花眼上內雙痕跡淺淺,眼尾稍開,唇半抿著,眉骨到鼻梁的起伏堪稱完美。絕佳的骨相,一張比坊間傳言還要好看的臉。
傍晚的光線襯得他五官愈發深邃,配合著不遠處的音樂,這本該是非常詩意的畫麵——如果她的冰激淩盒沒有戳到他外套上的話。
冰激淩啪嘰一下印到男人的左肩,像一枚光輝的冤大頭勳章。
她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所以人一旦倒黴,吃瓜都能吃到自己頭上是嗎?
但豐富的舞台經驗培養出了較強的應急能力,林洛桑飛速調整好狀態,扭下冰激淩盒去找紙:“實在抱歉。”
肇事的小姑娘完全蒙了,鬆開手任推車滑出去很遠,硬著頭皮擠進他們倆中間:“我、我來吧!”
小姑娘想替他擦拭,結果手剛抬起,來不及靠近,男人已如避瘟疫般向後退了幾步。
那姑娘傻眼,維持著被拒絕的動作杵在那兒,直到有保鏢聞訊趕來,裴寒舟將弄臟的外套脫下,遞給助理。
尷尬又窒息的氣氛終於在男人走後有所緩解,林洛桑歎息一聲,揉了揉被撞到的位置。
旁邊的小姑娘眼含水汽,唯唯諾諾同她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嶽輝趕緊上來查看情況,見她沒事才帶她去了化妝間,一路上都在念叨:“我還以為那群負責甜品的隻是過過嘴癮,沒想到她們真敢上手,是不知道裴寒舟討厭女人嗎?”
林洛桑以為自己幻聽了:“討厭女人?”
“他非常不喜歡身體接觸,尤其是女的,跟有皮膚接觸障礙症似的。像他這種身價的BOSS怎麼可能少得了倒貼,但不管影後還是嫩模沒人能近他身。”嶽輝道,“得虧你是被動的,你要是主動撩他過了度,可能就被封殺了。”
“你才剛要從小糊團解散單飛,未來無限大,可不能找死。”
嶽輝開始展望未來,但由於林洛桑沒聽過這麼新奇的過敏源,還在新鮮著:“那他難道就一直單身?”
“是啊,彆說牽手擁抱了,他連和異性稍微靠近點的照片都沒有。所以如果某天裴寒舟有了女伴,絕對是爆炸性新聞,各界聚焦關注那種。”
身價頂尖的男人,果然在過敏源這方麵也不落窠臼,創新且自成一派。
她著實漲了見識。
很快,有人帶她前往另一條船上表演。
她今天要唱的是原創曲《遙枝》,三年前這首歌紅極一時,曾橫掃各大榜單蟬聯第一,而她也吃著這首歌的紅利拿到了選秀節目冠軍。
節目很紅,冠亞軍按照規則結成組合,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組合會創造一個新的時代,結果卻是糊得悄無聲息。節目組忽悠選手參賽時許的諾一個都沒做到,觀眾熱愛新鮮事物,比起維持一個舊組合的熱度,節目當然更願意將資金投入下一季。
合約一簽就是三年,疏於規劃且規劃出錯的組合耽誤了她們太久太久,好在明天就是解散的日子。
林洛桑撥弄著琵琶彈完前奏,便切入了歌詞部分。
她的音色極為特彆,空靈好聽,非常抓耳,遊輪上正各自尋歡的人聽了歌聲,都不自覺往她這邊瞧。簾幕也隨著樂聲行至高處緩緩掀開。
遊輪正中的桌邊驀然爆出一聲:“我操,美人彈琵琶!”
朋友嘖他:“能不能高雅點。”
“難,這聲音好聽得我隻想爆粗。”
“我們這兒好像有個聲控吧?裴總……嗯?”
“彆叫喚了,人家隻聽CD,對女人不感興趣,你彆耽誤人看股票。”
喧鬨中,裴寒舟冷淡地掀眸望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
林洛桑對船上的轟動一概不知,演奏完後便鞠了個躬,等待退場。
明天就要解散,今天唱的還是曾經紅過的代表作,沉寂了三年的她難免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