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溫柔如緞,透過玻璃軟軟地垂墜在他足底。
某個片刻,還有那麼點摘星攬月的清雅之感。
但很快,想到一切是拜他所賜,林洛桑的所有綺思蕩然無存。
男人明知故問:“來乾什麼的?”
林洛桑示意他看科室名:“你覺得呢?”
裴寒舟邁動長腿三兩步走近,拿走她手上的檢查單,瀏覽了一遍。
“……懷孕了?”
她也不甘示弱地拋過去一個問句:“你做措施了沒?”
果然,男人沉吟了一會,這才說:“我沒準備過這種東西。”
精神和□□潔癖讓他難以容忍方圓一米內出現女人,那一夜胡來也完全在他預料之外。
所以麵前這位,確實是他人生裡,第一個女人。
而正統媒體鮮少提及裴寒舟的取向問題,林洛桑對他認知有限,此刻所認為的當然是另一番模樣——
已知嶽輝放料錯誤,裴寒舟並非對女人不感冒,那麼可得結果:他應當也不是初次和女人在床畔愉快徜徉。
所以……
好一個曠世渣男,敢情他一直都是真.槍.實.彈然後讓女人去打胎?
她被男人的坦然給震撼到了,抬頭看到顯示屏裡跳出自己的號碼,知道是結果來了,語氣不善地朝男人伸手:“單子還我。”
他沒動。
林洛桑想拿,他手一揚,輕鬆躲過:“如果不是我湊巧發現,你不打算告訴我?”
“告訴你就有辦法解決了?”
依照無良資本家的套路,要麼是給錢讓她打掉孩子,要麼逃避責任裝作無事發生。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聯絡他。雙方都醉得不清,她不想把自己置於被動地位。
裴寒舟低頭看了她很久。
其實那天之後,他有查看過她的履曆,結果很意外,履曆幾乎和她的臉蛋一般漂亮:十六歲考上伯克利音樂學院,十九歲隨手在網上傳了三首歌,倏然大火,同年參加選秀,在平日念書、節假日錄製節目的情況下拿了冠軍,幾乎是當年一騎絕塵的神話。
媒體提到她時總在標題裡寫天才的誕生與隕落,然而其中緣由想必隻有她自己知曉。
至於家庭……普通的優渥家庭,能供得起她就讀頂尖學府,不算加分項,但也不減分,他向來不看重這個。
前陣子聽醫生說曾祖母沒幾個月了,走之前如果能讓老人聽到點喜訊,老人應當會很圓滿。更重要的是,他孑然獨行二十餘年,自詡挑剔,她是第一個能讓他接受親密接觸的人,雖不是喜歡,但倘若放走,不知下一個還有多久才會遇見,抑或是永不會再碰到。
他不是不染俗世的謫仙,是個正常的血氣方剛的男人,食髓知味後常常不受控地想起同她的那些零碎片段,某個想法也在腦內開始盤旋,在這一刻遲遲落定。
“其實有個還不錯的辦法,”他仍舊是沒什麼情緒的聲調,唇角弧度隱約,“結婚吧。”
這三個字自然而輕盈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不如我們去買可樂”。
見第二麵就提結婚這事兒林洛桑還是第一次碰到,她甚至想晃晃他的腦袋,去聽裡麵有沒有水響。
“結婚?”
“每個月我會打給你足額的生活費,孩子生下來可以交給保姆撫養,你需要什麼也可以和我的秘書聯係,不過分的我都能滿足。”
比她懷孕更讓人震撼的是,這男人好像是認真的。
男人繼續補充:“婚後互不乾涉,還有什麼想法你但提無妨。”
她本質上不是相信愛情的人,卻又抱著一絲僥幸般的期待,從前的計劃是假如有幸遇到愛情,感情穩定後再考慮要不要孩子。
但目前一切被打亂,打掉無辜的小生命太過殘忍,他給出的似乎是眼下最雙贏的辦法。
雖不明白食物鏈頂端的男人何必娶她一個過氣小歌手,但對她來說,結婚或許弊大於利,和裴寒舟結婚則不一樣。
首先她可以擺脫一切業內潛規則,王孟之流不敢再造次;其次,做音樂非常燒錢,她需要一個移動的ATM;最後則是嫁入豪門聽上去何其風光,更何況豪門老公不是禿頭,比多數男愛豆長得還帥。他自帶流量,還能無形之中提高她的曝光。
如果還硬要加一條的話,就是他那方麵似乎還……還不錯?
根據破碎的回憶來看,除了第一次好像有點過於快速之外,後麵有印象的幾場裡,裴寒舟選手的表現皆可圈可點,能拿到均分9.8的好成績。
不過她的經曆比較貧瘠,給出這個打分是依照於多年言情閱覽經驗。
裴寒舟發現她陷入一種莫名的思索和回憶,貌似還有點臉紅的前兆,蹙眉問:“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