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之後,裴寒舟陷入了沉默。
他雖維持著看書的動作,但緊繃的嘴角已經昭示出了男人的無語。
就在林洛桑打算蒙上被子假裝無事發生時,裴寒舟終於開了口:“你說得對。”
林洛桑眼眸唰地被點亮,覺得這才是正確的發展方向:“是吧,我……”
“凡事都講因果循環,”男人氣定神閒地翻過一頁書,“你就是我的果報。”
還沒來得及驕傲,她從他的語氣中讀出,這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她昂起自己堅韌而聰慧的腦袋:“我怎麼就成你的報應了?”
不止是報應,還是現世報,隨時隨地能把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那種。
“睡吧,”男人按下她那顆小腦袋,狀似好心地為她掖了掖被子,“夢裡什麼都有。”
“……”
第二天起來,她發現裴寒舟果然不在身邊,躺過的位置一絲餘溫也無,看來是早就走了。
深呼吸幾口後,她給盛千夜發消息:【裴寒舟這男的太絕了。】
兩小時後盛千夜拍完戲拿到手機,回她:【怎麼了?】
內心的波濤即使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未有絲毫平複,林洛桑把屏幕按得噠噠直響:【沒必要,真沒必要。我隻是昨晚一時腦抽邀請他教我遊泳,結果他讓我去做夢,做夢我還要他提醒?我十歲就糾結上清華還是北大,十五歲怕自己要上課抽不出空去格萊美領獎,還覺得回收站裡完成的第一首歌是驚世巨作能撼動整個華語樂壇。】
盛千夜:【?】
【而且好像生怕我繼續糾纏他似的,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文字無法再繼續抒發心情,林洛桑意難平地撥通了電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他看這麼多不進腦子的還不如教林洛桑遊二十個來回。覺得我的丈夫或許溫柔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覺,怎麼會有這樣的男——”
說到激昂處她舉著書指向門口,發現自己口中的男主角此刻端正地站在她手指儘頭。
林洛桑以為自己意念太強導致催生了幻覺,直到男人關上門,抬手拋給她一個東西。
她下意識接住:“這什麼?”
“泳衣,”男人視線在她睡衣上來回梭巡了圈,“你要想穿睡衣遊泳也行。”
“你教我嗎,那為什麼一早就走了?”
“提前把事情辦完,否則抽不出時間,”他轉了轉腕表,“你抓緊,我隻能陪你到五點。”
反轉來得太快,她忽然產生了一絲愧對。
這愧對一直裹挾著她,導致她也沒多想什麼,跟著裴寒舟去了泳池邊,日光鼎盛,男人抬手脫掉上衣。
回頭看到她,裴寒舟頓了幾秒:“除了等我幫你換衣服,我找不到任何你站在這裡的理由。”
反應過來的當下她捂住了胸口,理智也已快速回複道:“你做夢。”
本來也沒這個打算的裴寒舟:“……”
換衣服時她才想起自己的電話,翻開手機卻發現對麵早已掛斷,盛千夜隻在對話框內留下仇恨的符號:【秀恩愛biss。】
……她沒有啊?
終於換好泳衣,她嘗試入水。
她小時候有過被帶到泳池結果無人看管差點嗆水的經曆,故而對水其實是有點陰影的,多少也有些害怕再次發生那樣的情況。
裴寒舟靠壁而立,見她下水後就死死抓著扶梯一步也沒挪,抱臂問:“你在修煉什麼真經嗎?”
“我心跳得好快,不信你摸。”為自己解釋完又意識到不對,她低頭看了眼心臟曖昧的位置,“哦,不用了。”
……
男人三兩步走近,抓住她手腕把她往中央帶,林洛桑又蹦又撲騰地劃著水,開始練憋氣。
猛吸一口氧氣後沉底,嘈雜的耳邊瞬間歸於靜寂,甚至還能聽到水咕咚沒過耳朵的聲響,陷入沒有安全感的虛浮裡。
她倏地起身,水順著麵頰淌落,心臟像是要跳出來,消毒水的味道盈滿鼻腔。
熟悉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林洛桑。”
“嗯?”她慢慢睜眼,還後怕著。
男人嗓音磁沉,像被砂石礪過:“彆抓我褲子。”
“啊?噢……好。”
她赧極地鬆手,明明池水冰涼,卻覺得連同指尖到發頂都要燒著了。
幸好裴寒舟知道她是無意識,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等她調整好呼吸再次入水。
一次兩次三次,她終於稍稍克服了些恐懼,由於歌手經常訓練氣息,肺活量不錯的她憋氣時間也很可觀。
學會了憋氣,接下來就是遊。
裴寒舟用標準動作給她示範了一遍,然後把她放在池邊:“趴這兒練蹬腿。”
她上半身攀著泳池邊沿,下半身還在水裡練習姿勢,剛開始錯誤頻發,男人隻得一點點幫她掰正,練了半天總算有變化,他直起身,發現她有點不對勁。
幾乎是連同脖子到臉頰都紅透了。
不看她的反應還沒想起來自己都乾了什麼,回憶之餘他也有點好笑,於是就真的裹著氣音漾了聲笑,無虞中摻著點戲謔:“你彆扭個什麼,哪裡我是沒碰過嗎?”
“可以了!”
她埋進手臂裡,氣鼓鼓的像隻河豚:“我知道你會說話,但是偶爾能不能少說點。”
“你就當我被太陽曬熟了,不行嗎。”
背負恥辱果然學得比較快,她很快再度入水,開始嘗試短途遊程。
前兩次都很好,第三次她嘗試往更深處,腦子裡卻閃現了曾在深水區溺水的畫麵,忽然就亂了方寸,突兀地嗆了口水。
雙臂開始揮動嘗試自救,她張嘴想說話,卻被嗆得更厲害,窒息感籠罩的那一瞬,有人將她從水裡撈了起來。
比以前被發現的速度要快。
裴寒舟的手臂很有力,是她至今感受過的最穩的依托,她大力地咳嗽著,直到喘上氣才被人放了下來。
她還沉浸在一種可怖的夢魘感中,直到一條浴巾兜頭蓋下,連同她的腦袋一起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