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桑點了點頭:“除了蔣玫,被淘汰的也在。大家經常會分享這些,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阿怪幾乎每次做出來都讓群成員給他提意見,而且大家都是實名製,還頂著藝人的身份,應該沒人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吧。”
左右不過一場比賽而已,況且群內不過十幾個人,要查起來也並不難,她不信有人會這麼蠢。
“難道誰趁你休息的時候拿了你的電腦,把東西刻盤了?”嶽輝抖了一下,“不至於吧,這也太碟中諜了,特務似的。”
嶽輝又歎了聲,給出某個思路:“你當時發的時候,希慕說話了沒有?”
林洛桑:“怎麼?”
“會不會是希慕?畢竟之前你幫倪桐說話時她還嗆你來著,如果你當時發demo她卻一直沒說話的話,可能是偽造不在場證明,看你不爽就想整你一頓……?反正她看起來就有點凶的感覺,也不好惹,早知道你彆為倪桐跟她鬨不快了。”
“現在重點不是這個,這個先往後捎,”林洛桑道,“馬上要開賽了,我們要迅速想出解決辦法才行。”
嶽經紀人按著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嘴唇翕動幾下後道:“不如先把熱搜撤下來吧?”
林洛桑手指頓住,過了半晌才問:“熱搜第幾?”
“第一,掛快兩個小時了。”
“還有三個小時就要開場了,大部分想聽歌的觀眾都已經點進去了吧,”林洛桑說,“更何況如果僅僅撤下熱搜,隻要營銷號還置頂並且繼續給熱度的話,沒一會還會上去的。”
“那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吧!新鮮感被透支的話肯定影響表演票數啊,你也知道現場投票和12小時網絡投票都是基於觀眾的第一感受吧!如果這首歌他們已經提前聽過了,第二次的觸動肯定就沒多大了,票絕對會掉一大截的。”嶽輝棘手地發著消息想辦法。
其實嶽輝說的沒錯。
觀眾說挑也不挑,要很好的現場才能讓他們有所觸動,可有時候又因為好奇心作祟,連未調整過的雛形般的demo都願意看。
而《視聽盛宴》這種現場即時投票,恰恰就是讓觀眾為感受買單。觀眾隻有被打動才會為歌手投票,而先聽過了一次歌曲之後,哪怕隻是demo小樣,也會讓聽到正曲的體驗大打折扣。更何況粗糙的小樣還會削弱驚喜感,甚至可能給聽眾先入為主的敷衍感受。一旦不好的基調定下,隻有將現場做得非常非常出色,才有可能扳回一成。
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隻有極少部分的歌才會讓大部分觀眾每一次聽都有體悟,速食時代,誰有功夫去細細品味字句曲調中的抑揚頓挫。
“撤吧,也沒彆的辦法了,能少一個人聽到是一個,”嶽輝說,“能多一個人把它當成新歌,我們就多一票啊。”
停歇排練的舞台沒有開聚光燈,人性之惡捎帶著寒意從腳底竄起,林洛桑就坐在台階的暗影中糾結,嶽輝的話卻忽然點醒了她。
她抬起眼:“既然想讓更多的人把它當成沒聽過的新歌,我為什麼不重新為它再編一次曲呢?”
嶽輝對著她亮盈盈的眸子,第一次從頭發絲裡鑽出成百上千個問號——
“你瘋了啊?!還有三個小時就表演了,你這時候重新編曲?!”
過了會,他小心翼翼地說:“可行性是多少?”
“你幫我爭取一下儘量靠後表演,應該沒問題,”林洛桑迅速修整,打起精神來,“正好我當時在這種曲風和另一種風格之間搖擺了一下,現在換當時沒選的那個試試。”
當時沒選擇快歌的模式,是因為她擔心觀眾的接受度。
不過沒關係,現在隻能背水一戰,看看能否置之死地……而後生。
林洛桑在休息室裡寫了一個多小時的曲,連東西都沒空吃,嶽輝也帶來了消息。
“節目組說出場順序已經預告好了,改不了了。哎,你也知道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哪可能為我們開後門。”
“沒事,”林洛桑看了一眼表,“還有兩個小時,加上主持人報幕和前麵的表演,兩個半小時應該是夠了。”
本來都心如死灰的嶽輝被她話語中的某種氣勢點燃,心內瞬間又騰起了熊熊烈火:“好的,我為你加油!!加油小桑!!”
“你彆在我旁邊吵我就是最大的加油了。”
嶽輝被一種絕處逢生的刺激感給弄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麵對著救命恩人更是說不出的好脾氣與順從,開心地回:“得嘞,小的這就滾。”
……
林洛桑抽到第二個表演,八點二十的時候,她已經寫完了曲,八點二十五的時候上台。
伴奏和樂隊老師都沒在,台上顯得有些空蕩。
林洛桑整了整衣擺:“接下來要唱的這首歌叫《猜》,是和藝人工作息息相關的字眼,我們經常被猜測、被杜撰,被貼上各種莫須有的標簽,也被立著自己並不願意的人設。謠言凶猛且泛濫,但如果還有人想聽見真實,那麼……”
“你們所有想知道的,這首歌裡都有。”
伴著台下掌聲,她繼續說:“今天樂隊老師沒法工作了,隻能播我的伴奏,因為新歌的小樣音源泄露了,所以我用三個小時重新編了一版新的。無論大家有沒有聽過老版,現在這場都可以當做新歌來聽。”
彈幕開始出現分歧,有一部分大喊著“林洛桑牛逼,極限編曲法”,另一部分則叫囂著“三小時能乾什麼?就夠裝個逼,不愧是靠人設吸粉第一人,商業奇才啊這是。編曲這麼容易的話還一周錄一期乾什麼,大家一周都能錄完一季了”。
而現場的舞台下也產生了不同的聲音,一部分在譴責音源泄露的事情,另一部分也對臨時改編產生了爭議。
林洛桑笑著調耳返:“幸好服裝還可以用,不然就白定製了。”
這時候她還有心思開玩笑,弄得本有些躁鬱情緒的觀眾都放輕鬆了不少,心想沒有什麼事是看一遍plmm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遍。
雖然之前的舞台設計隻保留了一部分,伴舞也因為排練的是以前的節奏而不能用,但好在林洛桑舞台表現力不錯,整個場子能被她控住,大家的視線也會自然地被她吸引。
為了破除大家的固有印象,締造一個新的國度,這首改編版從開頭便徹底與舊版做了區分,整體帶著一種戲謔般的輕快和啼笑皆非:
街口的咖啡廳/我去了幾遍
私會戀人或是商討流量變現
無聊車程裡和誰多看了幾眼
攝像機絕不敷衍
頭條曝光讓我多一點
第一段剛唱完,彈幕呈現最多的實時討論是:【好像還行誒??】
編曲中手風琴與鋼琴結合,神秘而帶著危險,合成器與鼓的融合感相得益彰,加快的節奏中又難得呈現出氣勢,她的聲音也和音樂雜糅出立體感:
糾結是小心眼/罵你是給你臉
扣上的帽子要乖乖戴嚴
要順從被貼上相悖的標簽
和異性合作一定要緋聞漫天
和好友減少互動是事業不佳被人嫌
誰都沒你們會編/鼓掌都不夠貢獻
實時彈幕:
【哈哈哈哈哈哈確實,這些傻逼營銷號全世界最會編,休息一個月都能給編出隱婚生子的傳聞哈。】
【這個詞太諷刺太會懟了,我喜歡。】
她的聲音有很強的爆發力,伴隨著編曲旋律聲勢浩大地遞進,抵達某個點時轟然綻發——
流言包圍我/杜撰我沉默
猜測包圍我/虛構我冷漠
虛偽包圍我/要我不掙脫
猜我也不知道的我
整首曲子澎湃中卻不乏冷峻,帶著高山流水般的清透和沉澱的厚重,唱到最後一段時她猛地伸手撕下衣服上貼著的各種流言標簽,魔術貼在手中握成厚厚一遝,踩著鼓點走向台前,隨著驚呼聲猛地一抬手,把貼片紛紛揚揚地灑向了觀眾席——
台下瞬時開始哄搶,曲子也在這樣的喧鬨中結束,正巧和整首歌傳達的簇擁感十分相近,把曲子編出的感覺揮發得淋漓儘致。
用現場情況反向填充了舞台效果。
在她預料之中。
魔術貼之內也確實有很多玄機,那些貼片都是定製的,搜集了她出道至今各種好笑的熱搜,充滿了杜撰與猜測,然仍有許多人視為聖旨。
每個貼片裡都藏著不同的流言,最下方也有真實情況的闡明。
很多事已經過去許久,和過氣新聞比起來,真相或許顯得並不那麼重要,但有些話總得要講,哪怕是為了舞台。
她看著觀眾們安全搶完所有貼片後,這才鞠了個躬下台。
直播間彈幕裡,方才所有的質疑也已經倒戈向跪拜:
【我為自己剛才的冒犯道歉,原來真的有人三個小時能編出這麼炸的曲,還聽不出先前的影子……】
【給大佬跪了啊啊啊啊!!這真的是三個小時寫出來的嗎,業務能力也太牛逼了!!!】
【她真的是那種麵對意外還能處變不驚且完成得很好的人。】
【歌詞也確實真實,人太複雜了,大部分人這輩子都搞不懂自己,更何況彆人了。營銷號總喜歡隨便給人家編料瞎猜各種關係,當事人肯定困擾,連我被同事穿小鞋都煩,更何況這麼多人一起嗶嗶。】
【應該是被競爭對手刻意爆出音源,結果事情發生後迅速就寫了一首新的,還這麼好聽,我有一百句吹逼話我現在就要說!!!】
當天的林洛桑用腦過度,就連上了熱搜都沒精力看,還是嶽輝給她一條一條念著熱評,並說:“有一個熱評甚至搜集了你所有貼片裡的澄清,還蠻有心的哦。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在辟謠自己和段清了,現在都在罵煽風點火的營銷號。”
“哦對,更多的還是誇你牛逼的。”
“不是,你怎麼做到的啊,三個小時就編出來了,你是神仙嗎你??”
嶽輝:“說到這裡,到底是哪個傻逼把音源放出去的?花錢買熱搜都沒把你給弄下去,估計都要氣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一起找找嗎,讓我看看今晚哪個團隊的臉被打得最響。”
林洛桑按了按太陽穴,遏製住要昏迷的欲望:“明天再找,我頭疼得厲害。”
“啊?要不要我給你買藥去?看醫生嗎?”
“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體力和腦力消耗過度,她整個人異常疲乏,到家之後就直奔臥室,脫了鞋就砸進枕頭裡,妝都沒卸就陷入了昏迷。
——其實她大可以一覺睡到天亮的。
但是身為女藝人的職業精神在提醒著她,潛意識告訴她一整晚不卸妝對皮膚的傷害巨大,她靠著驚人的毅力自己將自己喚醒。
大概是睡了三四個小時,頭不痛了,疲乏感也減退了非常多,整個人精神恢複了一半。
她翻了翻身,將臉埋在枕頭裡幽幽歎了口氣,試圖讓身體的蘇醒喚起大腦的徹底清醒。
林洛桑先是動了動腿,手臂徐徐向外探索,想找到自己的手機,或是剛剛扔在床上的包。
正當她的床上自由蝶泳姿勢還沒完全展開時,手下好像摸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
軟軟的,彈彈的,還帶著一塊一塊的凹陷,像八塊方方正正的大巧克力被並做了一版。
就在她思索自己的包什麼時候長了腹肌、或是難道床上擺著某個腹肌玩偶時,男人不急不緩的冷淡嗓音從頭頂傳來——
“摸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