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羅訊對男人講述的理由感到無語,“老婆都要跑了還大度呢,您是要當宰相肚子裡撐條船嗎??”
“這麼喜歡說話,”裴寒舟陰翳地掃他一眼,“嘴巴裡上了發條?”
“……”
羅訊即刻為自己平反:“你懂什麼啊,你什麼都不會,我現在在這兒給你指點迷津呢你還用言語中傷我?我可以告你人.身.攻.擊。”
男人淡淡笑了聲:“指點迷津?你很有經驗?”
羅訊挑起一抹自得的笑,揚了揚頭:“差不多吧。”
裴寒舟:“那你為什麼沒有老婆?”
突然又被攻擊的單身貴族羅訊:???
“你有病吧??”
二人正鬥得不可開交,秘書過來敲敲門,禮貌提醒:“五分鐘之後有一場會議,請準備一下。”
“準備個頭準備,你看看你們boss這像是有心情準備開會的樣子嗎?”
羅訊剛數落完秘書,就看到男人站起身來穿外套,遂及時改口,笑了笑說,“也對,不工作怎麼賺錢給老婆買小裙裙和寶詩龍呢。”
……
雖然人到了會議室,但並不代表心一定在。
以往從不走神的裴寒舟竟接連放空數次,想到自己讓彼此都有一個冷靜期的說法,生怕下一秒鐘就又收到訊息,是她說:我已經沉澱很久了,我想清楚了,我們離婚吧。
他看手機的頻率也引起了羅訊的注意。
羅訊終於忍不住側耳道:“你在等什麼?等人給你發消息?這麼魂不守舍得等到什麼時候,要我說,有事那你就主動出擊,不要等彆人來找你!這麼想收到消息你去發啊!”
“我不想。”男人掀開眼瞼,非常有邏輯地道,“如果收到了,就是你的錯。”
羅訊:???
“我是你們婚姻的背鍋俠嗎??”
會議好不容易開完,男人仍是坐在位置上思索著收到離婚短信的概率,麵對著羅訊推過來的報表,他蹙起眉頭:“我隻有一個問題。”
一談工作羅訊就發怵,畢竟男人談起工作來針針見血,招招直擊命門,他心裡隱隱有些打鼓,壯著膽子回:“您說。”
男人垂了垂眼,嚴肅地問――
“她為什麼想跟我離婚?”
羅訊側了側頭:“……”
羅訊煩得要死,拍了拍報表:“成天到晚就是兒女情長,你能不能乾點正事?”
在男人的目光下又點了點頭:“好,關乎人生幸福也是正事。”
“我怎麼說呢,”羅訊揉了揉腦袋,“畢竟我也不是嫂子,我隻能說努力分析一下,我覺得應該還是朝夕相處的積怨在這時候爆發了吧。”
“積怨?”
“對啊,比如你鋼鐵直男,又或者約會的時候不解風情……”
裴寒舟打斷:“我們沒有約過會。”
羅訊看了他很久:“會都沒約過,你他媽還有臉問我她為什麼要離婚??”
“就算是形式夫妻,偶爾的約會去增進情感交流也是很有必要的,就像是合作夥伴定時要吃飯一樣。”羅訊說,“大家在飯桌上哥倆好的時候覺得咱們是真的哥倆好嗎?不一定,也可能在心裡互相辱罵,轉眼就捅對方刀子。”
“所以偶爾約一下會也是可以的,不是隻有小情侶才能約會的哈。”
裴寒舟願聞其詳:“再細致一點。”
“這他媽還能怎麼細致?”
羅訊拍了拍腦袋,隨便刷了幾下,然後把手機推過去:“喏,看這個。”
他點進的正是嶽輝的朋友圈,嶽輝在昨天發送了一條激情辱罵喜茶排隊三小時壓貨不給的情況,還在末尾艾特裴寒舟建議收購。
裴寒舟逐字逐句地看完後抬頭:“你怎麼會有嶽輝的微信?”
“當時聯係就順便加了,這不是重點,你媽的,”羅訊指了指底下林洛桑的回複,“看到了嗎,助理問到底是什麼味道值得等這麼久,自己很好奇,嫂子回了句我也。”
似是靈光一閃,羅訊滿意地拍了拍裴寒舟的肩膀:“約會吧,這正好是個契機。”
“誰約會請喝茶?”
“誰讓你請喝茶了,你把人家帶出去玩順便買一杯啊!”
羅訊崩潰地搖了搖頭,“如果有戀愛學校,裴寒舟,我毫不懷疑你他媽甚至根本沒資格畢業。”
“……”
當天,羅訊將裴寒舟鎖在會議室內,逼他看完了整整十個視頻排行榜前列的秀恩愛vlog,才放他走。
讓他離開時,羅訊還不忘提醒:“依葫蘆畫瓢舉一反三總會吧?送分題的題型我已經告訴你了,再不能得分我就希望你反思一下自己。”
///
林洛桑到家時已經快十點,好像也沒有離開多久,再進來時心情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甚至還久違地有點想念。
她坐在桌邊喝了幾口檸檬水,麻團在她腿邊轉來轉去:“主人主人,爸爸回來了。”
“是嗎,”林洛桑環顧四周,“哪兒呢?”
“車庫,車已經到車庫了。”
她笑了笑:“到車庫你都能識彆?”
“坐電梯我也可以識彆,不要瞧不起我。”麻團轉了兩圈。
林洛桑失笑,拍了拍麻團的腦袋,等著男人回來。
然而等了十分鐘、半小時、一個小時過去,男人還是沒有上來。
“你是不是感應出錯了啊,”林洛桑俯下身去檢查麻團有沒有掉零件,“你爸沒回啊。”
“回了。”麻團固執地說,“車在九點五十九分進入車庫,爸爸在十點離開座位,但車一直沒熄火。”
“真的假的……”
這倒是說得林洛桑害怕起來了:“他不會被綁架了吧?”
麻團說,“我可以調出監控給主人看。”
林洛桑正準備應聲,麻團又忽然說:“車子熄了。爸爸進電梯了。”
林洛桑還是覺得可能是哪個信息傳輸過程有誤,沒想到男人就跟隨著麻團的聲音一同打開了大門。
“……”還真沒出錯?
她奇怪道:“你一個小時之前就回來了?”
男人頓了頓,“你怎麼知道?”
她指了指小東西,“它告訴我的。”
男人深呼吸一口,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連自己想好的鋪墊和過渡都省了,接著她話題直接道:“走吧,跟我出去。”
林洛桑:“去乾嘛?”
身後的家門關閉時,她聽見男人的回複。
“約會。”
她被空氣嗆了兩下,第一反應是去看他手上的表:“現在??”
“對。”
從沒見過如此率性而為不走尋常路的約會,想必這直男也不清楚約會到底是怎麼個意思,林洛桑由著他答了聲,但並不覺得這會是大家平常所說的約會。
到了車庫,她拉了拉車門,發現沒開。
“車你沒打開嗎?”她探頭去問裴寒舟,“打開一下,我上去。”
裴寒舟:“稍等。”?
“你先去開一下後備箱。”
林洛桑沉吟良久,這才問:“我今天坐後備箱……?”
就算提了離婚他生氣要整她也不必這樣吧?
男人避而不答,隻是說:“你先開一下。”
她折身走到車子最後,用了把力掀開後備箱蓋子――
後備箱裡突然竄出幾個氣球,向上歡快地奔騰時帶出一捧花束,車內被掛上了彩燈,此刻正一閃一閃地亮著。
她看向裴寒舟:“這個……”
在腦內預先演練的話此刻隻覺難以啟齒,音節哽在喉嚨口吐不出來,男人喉結滾動幾下,這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後備箱有零食,餓了的話可以吃。”
被打了個猝不及防的林洛桑:……???
“那這個花……”
“什麼花?”男人如同不解般走到她身邊,看過之後才雲淡風輕地解釋道,“哦,可能是和花卉公司的戰略合作。如果你喜歡的話,就抱著吧。”
林洛桑:“…………”
把氣球解開拿過了花,她上車時,又發現副駕駛上多出了一杯喜茶,看樣子應該是多肉葡萄,嶽輝昨天拿著杯子在她們麵前激情辱罵了一下午。
她有心理準備了:“這個是在舟和喜茶的戰略合作是嗎?”
“不是。”
男人舌尖抵了抵後槽牙,微闔眸,喉結再度滾動幾番,如同怎樣都無法把要傳遞的話說出口。
半晌半晌,他啟唇:“可能是羅訊買的忘了帶走。”
裴寒舟,你完了。
林洛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點著頭想看這男人還能做出多少荒唐的假設,等車子駛出地下車庫時才問:“車子裡的汽油也是司機自己加滿的對不對?這個車窗升起來也是你不小心按到的吧?說要約會呢,是有機器人操控了你的大腦嗎?”
裴寒舟:“……”
“不是。”
大概過了整整二十分鐘,林洛桑都把茶喝完快睡著了,聽到男人似是萬分艱辛地吐露心聲:“和你約會……是因為我想。”
二人下車時,林洛桑才發現附近的人並不少,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快十二點了人還這麼多,且都在往前麵擠。
她沒戴口罩,隻能努力地低下頭將臉頰埋在圍巾裡,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手不期然被人握住了一瞬,那手掌快得一觸即離,她不敢抬頭怕被人發現,隻能用餘光努力去瞟是誰在拉自己。
可惜她還沒看到,手就被人鬆開了。
應該是誰牽女朋友認錯了吧,她想,這兒人太多,找錯人也情有可原。
林洛桑捂住圍巾,去找人群裡最高的那個身影,艱難擠到他旁邊。
男人過了幾秒才轉頭看她,夜色幽暗,她看不清他表情是否有變化。
“過來了?”男人道,“剛沒找到你。”
她扯了扯圍巾,心想果然那一拉是被人認錯了,垂眼答著:“嗯。”
二人穿梭過人潮,男人呼吸又開始有些紊亂,林洛桑這才頓悟過來去看人群:“天哪,你怎麼能待在人這麼多的地方?剛剛有人噴香水了嗎??”
“沒事,”男人緩了會兒才站起身來,指著另一邊,“走這個通道,沒有人。”
“你確定吧?你包了?”她著急地問,“實在不行我們還是回去吧,大晚上的我也困了。”
“你不困。”
男人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才喝完一杯茶。”
“……”合著在這兒等我呢是嗎?
沿途為了照顧男人的綜合症,林洛桑緊張地走得很慢,走了大概兩個多小時才反應過來――
“這是約會嗎,我們怎麼走了這麼久?”
“就快到了。”
男人恢複了大半,指著前方不遠處的最高點,“去那休息。”
走到男人指向的目的地後,林洛桑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大半夜爬到了山頂。
絕了。
上次紀寧還在群裡問“錄節目的時候紀時衍定地方,帶我爬山是真實的嗎”,此刻,站在頂峰,林洛桑隻想說:
真實的。
直男約會喜歡爬山,太真實了。
她甚至還在大半夜不睡覺過來爬山,紀寧那點苦算得了什麼。
在山頂休息著休息著林洛桑就倦了,不知何時睡倒了過去,驀然被遠處的歡呼聲喚醒意識,緊接著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睜眼。”
她睜開眼。
日出的那一刻映入眼簾,雲霧裹挾著暖橙色的光華徐徐釋出,晨光霧靄,自然的壯闊前,一切都顯得那麼渺小。
她瞬時清醒,忘記了眨眼,不自覺感歎道:“好美。”
裴寒舟看著她,低著聲嗯了句。
終於明白這男人折騰這麼久隻是帶她來看個日出,雖然無言,但看在日出還算漂亮的份上,勉強可以原諒。
下山時正好碰到一麵很有故事感的牆,上麵掛滿了牌子。
一邊的老人解釋道:“這是歡域山,來這裡要掛牌是傳統。”
又將箱子往她麵前顛了顛――
“抽一個吧小姑娘。”
箱子都被推到了麵前,她也隻好抽取,抽完後遞到老人麵前。
“你抽中的是秘密,”老人笑,“後麵那位是你先生嗎?”
林洛桑看著被自己要求離人群十米外的裴寒舟:“是的。”
“你和你先生一人一個吧,在牌子上寫下自己的秘密哦。”
她走過去,遞給裴寒舟一塊,複述了老人的話,又給他一支筆:“我本來覺得好無聊,但是看老人家不容易,寫吧寫吧,寫完回去睡覺。”
她沒當真,在牌子上隨便寫了個“我是仙女”,沒料到老人竟然讓他們交換。
林洛桑:“這個還要互看?”
“當然,隻有心願牌才能掛,秘密牌是隻能交換的。”
她無言以對,強行和裴寒舟進行交換,看著男人讀過自己那孤獨求敗四個字後浮現出的複雜表情,下意識覺得他也沒寫什麼正經玩意兒,翻開。
竟然是很長的一段,好像是認真的。
她斂了嘴角的笑,仔細地一行行看著――
“其實,
我後備箱的玫瑰是自己擺的;
喜茶是我排隊買的;
歡域山看日出的角度是我找好的;
你的手是我牽的。
這次約會,希望你也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