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它自生自滅。”
“……”
林洛桑也沒心思再管自己的創作物了,畢竟手掌在風裡袒露了這麼久,這會兒多少有些冰冷。
她正把手放進口袋裡取暖,而後又眨了眨眼,一個急刹車將男人也拉停了。
她把自己泛紅的指節貼在男人下頜處,輕聲問:“冰嗎?”
“……冰。”
男人沉聲,將她的手拉了下來。
風向瞬息萬變捉摸不定,林洛桑一偏頭就被劉海糊住了眼睛,伸手想撥開頭發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正被裴寒舟握著。
她下意識往外扯了扯,他抓得太緊,她沒抽出來。
以為是他沒意識過來,林洛桑給了男人一些反應的時間,又往外拽了拽,試圖找回自己對手掌的控製權。
男人不僅沒放手,還拉著往口袋深處塞了塞。
林洛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頭發亂了。”
“你左手不是還能用?”某人冠冕堂皇,“拿出來我怕你冷。”
她哽咽片刻,這才皮笑肉不笑地吹開劉海兒。
“謝謝啊,你人真好。”
沒想到她全副武裝還是被人拍下了圖,在首頁刷到自己和裴寒舟的雪地圖時,她差點被驚嚇到。
點進去一看,幸好,博主隻拍了背影,並沒有認出他們。
照片中,她正蹲著捏麻團,而裴寒舟就站在她身後,手中的傘麵止不住地朝她傾斜。
不遠處花店暖黃的燈光氤氳漫開大片,給整幅畫麵鍍上了溫柔的基調,就連漫天飛揚的雪花都顯得靜謐而溫存。
博主說:【加班回家時拍到了這一幕~感覺好甜呀,分享給大家。】
大家的回複非常有禮貌:【你在雪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身後看你。磕到了,謝謝。】
還有人問後續:【雖然沒有前因後果,但場景莫名有一種讓人能量值加滿的魔力。有後續嗎,想看女生捏了什麼~】
博主回複:【本來準備上去看看臉來著,但是女生很快被男朋友拉走啦hhhh女生捏的就是一個很小的東西,看不出來是什麼[圖片]】
樓中樓有幾個人認出:
【這特麼不會是麻團吧?】
【林……林洛桑和裴寒舟?媽呀我死都不敢做這種假設,看背影的確很像裴寒舟,但舉傘絕對不是吧,裴總隻會一個人打全部的傘,不讓人家給他舉傘就不錯了(對不起裴總我真的是您的粉絲)】
【他倆是我見過唯一一對雖然很有cp感但幾乎沒同過框的夫婦,看這張圖之前我也是篤定的形婚黨,看完我動搖了。】
大家一連猜了很久,從衣著分析到發型,可惜林洛桑上車之後換了套厚羽絨服,線索太少,網友沒分析出來。
林洛桑隻是笑著看大家猜來猜去,後來有彆的提醒打斷就沒有再看了,誰知道睡前隨手一刷,發現裴寒舟那寸草不生的微博,在十分鐘之前點讚了那張照片。
第二天起來,裴寒舟當即質問她:“你為什麼沒有關注我?”
“什麼關注?”林洛桑咬了口紫薯,“微博?我以為你那微博都不用了呢。”
見裴寒舟沒說話,她繼續問:“怎麼,最近打算玩玩?”
“嗯。”
“我現在沒騰出手,你自己拿我手機加吧。”頓了頓,林洛桑道,“怎麼忽然用微博了?”
他淡淡道,“就是覺得……這軟件還不錯。”
火速吃完,她沒空檢查關注是否添加完畢,趕往汀城檢查練習生們的進度。
第一場公演在即,她們隻有幾天的準備時間。
公演就是公開演出,是售票且有真實粉絲看的,練習生們還是以最初的團為單位,經由導師們指導之後,在公演舞台上公開PK。
雖然是練習生們的決戰,但和導師的水準也息息相關。
她一到練習室,教室裡就立刻沸騰了起來。
“桑桑老師!新年快樂!!”
“老師,您那個跨年表演乾貨太多了,尤其是最後撿麥那個超級帥,怎麼做到的?!”
“老師,再給我們表演一遍吧。”
“那一段的應變能力真的太強了,就連我媽都改口了。她一開始不同意我參加這個節目,昨晚看了跨年都跟我打電話說,崽啊,我看你們導師還蠻會跳的啊,在那好好學咯!哈哈哈哈哈!”
大家紛紛起哄,林洛桑隻能又做了一遍昨晚的動作,轉身時抓收音器抓得乾脆利落,再起來時表情管理也沒有絲毫鬆懈,長發順著動作轉了一圈,又颯又美。
林洛桑對著麵前一片崇拜目光,問:“想知道秘訣?”
“想!!”
“舞台意外在所難免,要想順利化解,最重要的就是對動作熟悉,而且一定不能驚慌。”
“怎麼做到可以不驚慌啊?”
“練習。”她說,“說到這裡,你們的公演舞台練得怎麼樣了,讓我看看。”
導師的任務突如其來,頗有種開學時還沒跟老師套完近乎,老師就無情地拍拍桌麵下達任務――寒假作業交上來。
大部分組都練得認真,尤其是林洛桑底下的幾支,大概有林洛桑的舞台勉勵,她們都沒有放鬆懈怠,哪怕起初的評級不是AB,舞台呈現方麵竟也完全不輸。
但還是有兩組平時鬨騰的練習生較為散漫,中途跳錯了好幾個拍,甚至還有兩個人站位都錯了,在林洛桑麵前她們也放鬆,一群女生笑得直不起腰。
林洛桑從不打斷練習生,但此刻也不由得拍了拍話筒,詢問道:“好笑嗎?”
教室瞬間一片安靜,大家都意識到林洛桑的嚴肅,緊張地抿起唇。
“給了幾天的時間,你們連動作都記不好,剩下幾天應該是給老師找錯誤的時候,不是你們學舞步的時候,”林洛桑無奈地捏捏眉心,“如果在舞台上跳錯了,你們對得起花錢來看的觀眾嗎?”
“第一場公演結束就要按照排位淘汰了,一百進六十,幾乎一半的選手都會無緣下一次舞台,你們還不打起精神,到底怎麼想的?你們知道機會有多難得嗎?”
她看向最中央,方才還在起哄問她“為什麼不驚慌”的女生,徐徐道:“毛映,你問我為什麼意外的時候不驚慌,好,現在我告訴你們。”
“我的鎮定來自於我對自己的信任,來自於無數次的排練後達成的肢體記憶,哪怕大腦一片空白,音樂響起我就會跟著跳。我知道動作之間的間隔,因為熟練,我可以很快地計算出什麼時候我可以自己加入動作。”
“沒有人的成績可以隨隨便便得來,哪怕再有天賦也不能紙上談兵,以前視聽盛宴的時候,我用人家休息的時候上台練習,所有碎片化的時間都由我上。所有人都想做逆風翻盤的那個人,但如果基本功不牢,你還沒等到風來――就已經被後浪衝倒在沙灘上了。”
教室內寂靜一片,所有練習生都在認真聽著她的經驗。
過了很久,幾個嬉笑的練習生這才小聲說:“對不起老師,我們不應該總是打鬨,以後不會了。”
“現在好好努力還來得及,我現在對你們嚴格要求,是不希望你們到時候站在台下流眼淚,”林洛桑道,“你們繼續練吧,下次我檢查。”
她到底是心軟,講最後幾句話時又恢複了以往的柔和,搞得幾個練習生愈發覺得自己不懂事,眼眶發酸:“因為沒想到老師今天會檢查我們的,劉屏老師說後天再檢查。”
劉屏能知道什麼,後天哪裡還有機會再摳細節。
但最後林洛桑也沒拆穿,隻說了句自己明天檢查,就去了下一個班。
直播間的彈幕為林洛桑的那一大段話瘋狂打call:
【台下可愛有梗,涉及專業又特彆認真和嚴肅,絕美反差萌,啊啊啊姐姐凶我!!】
【這一組完全不是她的學員,甚至還是她那一組的競爭對手,她大可不必管的……】
【她是真的為這些練習生好啊,唉,畢竟自己吃過的苦不想後輩再吃。】
林洛桑又接著一個班一個班地巡視完畢,指出了大家存在的問題,還給出了很多指導意見。
很多練習生都是其他組的,她知道,甚至還會成為她那一對的競爭對象,但即使如此,她還是秉持著自己製作人的理念,提前看過了所有團隊的選曲,並自己先思索了一遍舞台效果怎樣會更好。
檢查完一眾練習生的舞台,她又去到自己的專屬練習室,練了幾個小時舞,又開始籌備專輯。
訓練生活總歸是枯燥,偶爾有緊張時刻,大家也會鬆懈,但林洛桑那番話給練習生們又上緊了發條,大家繼續拚搏起來。
盯著練習生們有所好轉,她這才在次日上午檢查完後就回了家,畢竟今天裴寒舟說要帶她出去,講得還挺神秘。
男人在她到家十分鐘後抵達,當晚就帶她去了之前二人去過的公園。
她看著沿途風景,不由問道:“去那乾嘛?”
男人淡淡答:“之前不是說要帶你去坐摩天輪?”
車穩穩停下,她拉開車門下去,這才道:“但是這個點公園人肯定多呀。”
裴寒舟早有先見之明:“所以我包場了。”
“……”
她回過頭,以往熱鬨的公園果然蕭瑟一片,連工作人員都不剩幾個。
行吧,是她多慮了。
“走吧,直接去,”她揉揉腦袋,“這兩天被練習生們磨得不行,正好去高點換換心情。”
摩天輪緩緩旋轉著升起,夜色與壯闊景色儘收眼底,林洛桑忽然想到什麼,想到什麼講什麼:“我之前看過一個韓劇。”
“嗯?”
“說是,如果戀人在摩天輪上接……”
說到這裡她發現了什麼,起身壓過去,承在男人身側道:“閉眼。”
男人順從地閉上眼睛,感覺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壓上自己眼下,旋即,林洛桑從他臉上摘下來一根睫毛。
“你睫毛掉了。”她說。
說完又坐回了位置上,繼續欣賞湖光水色。
裴寒舟啟了啟唇:“……就這?”
她也很不明所以地回望,“不然呢?”
又很考究地道:“你在期待什麼?讓我誇你睫毛好長?”
“……”
“那你剛剛要說什麼?”
她想了一會:“被你的睫毛打斷,我忘了。”
“……”
坐完摩天輪,她非要在大晚上坐什麼蛟龍入海的過山車,沿途被水濺了一身,她卻覺得減壓,提出還要再坐。
就這麼坐了好幾圈,男人倒是不恐高,隻是過山車蜿蜒曲折,他稍有些頭昏。
在她提出要坐第五次的時候,男人問:“你不暈?”
“我不暈啊,練舞轉的圈比這個多多了,”她立刻領悟過來什麼,“你是不是不能坐了?”
男人半晌沒應聲,她著急地催促,又多出了幾分傲視群雄的優越感,揚了揚下巴:“你到底行不行?”
很顯然,男人對“行不行”這三個字眼異常敏感,聞言便眯了眯眼,對著她略有些挑釁的目光,壓低聲音警告道:
“這個坐不了,但彆的我還是能做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