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桑雙手撐在椅子的軟墊上,“怎麼現在才讓我知道?”
“其他的都忘記了,”他說,“這首是臨時學的。”
二人還沒來得及說兩句,被伴郎和伴娘喊去拍照,說是手持煙花到了。
這東西多是女生喜歡玩,林洛桑走到箱子前清點了一下,然後下發仙女棒。
發到一半時似乎瞧到了什麼不對勁的東西。
盛千夜和希慕手上,拿的正是上午大家哄搶的,最終被一分為二的捧花。
林洛桑微妙地抬了抬眉,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但也沒有戳穿。
煙花棒的焰火點亮夜空,盛千夜劃了兩下,而後轉頭問林洛桑:“不如我們和伴郎一人一半,畫半個大圈,你們就站在圈裡拍一張吧?”
林洛桑欣然點頭:“行啊。”
說起來簡單,實操起來卻並不容易,要想讓兩個圓弧拚成一個完整的圓,半徑就得是相同的。
大家拚了好半天,失敗了好幾次才找到平衡點和默契,林洛桑就在這時候被快速推進畫麵中心。“快點,不然等會又拚不上了。”
林洛桑點燃仙女棒,看著三位伴郎伴娘依次畫出三個圓滿的、遞減的圈,在攝影師喊“拍攝”的那一瞬間一躍而起,跳到了裴寒舟的背上。
男人雖然未做準備,但默契和本能,還是讓他在第一時間就彎著腰將她托住。
最後的畫麵很成功,相片的中心圈內,她跳躍的瞬間被精準捕捉,長裙的尾擺還沒來得及落下,向上彎出一個極具張力的弧度,而得逞的林洛桑正笑得眼睛眯起來,手中的煙花棒高舉過發頂,明亮而璀璨。
最後,她附在裴寒舟耳邊輕聲道:“裴先生,新婚快樂哦。”
男人微不可查地,緩緩抬起唇角。
“嗯,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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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兩場婚禮正式結束後,二人開始了獨屬於新婚後的儀式――
蜜月旅行。
趁著旅行的空當,他們也順便在世界各地的景點,補拍婚紗照。
不僅是婚紗照,更像是他們蜜月旅行的紀念與留念,沒有那麼多規矩與條條框框,攝影師從不乾涉,隻是安靜地走在一側,捕捉自己覺得好看的畫麵。
最後的成片多種多樣,如同一個浮生萬花筒。
在書店,在音像店,隨處都是他們婚紗照取材的場所――
有時在環形的樓梯上,她就那麼閒散地側身坐著,手中捧著一本泛黃的硬殼紙書,黑色的羽毛裙鋪開大片,而男人就站在裙旁伸手取書;
偶爾在聖彼得廣場喂鴿子,她蓬鬆的大裙擺不方便行動,裴寒舟便替她提著裙子,讓她彎下腰將食物放在手心,等鴿子一點一點啄走;
巴厘島的金巴蘭海灘邊,她也會靠在男人肩膀上欣賞落日到睡著,紅酒不知被誰失手打翻,洇在白色桌布上,混合著餐點,像一幅油畫。
那天二人終於決定正兒八經地拍一套婚紗照,走到場地布置好的車前,沒等到攝影師發話,她忽然又冒出了個想法,不走尋常路地將裴寒舟推進車內,打開越野車的天窗,說:“你就站這兒吧。”
男人低聲道:“你去哪?”
“我出去,”林洛桑後退兩步,為了畫麵感卻沒有將車門拉上,“等會記得拉著我啊。”
男人蹙了蹙眉,沒來得及問她到底想乾什麼、有沒有危險,隻見她直接脫下足底的高跟半勾在指尖,一個用力就坐上了引擎蓋,貼著玻璃一個翻身,扯住他脖子上的領帶――臉頰倏地湊近。
她沒有任何依托,隨時可能滑下去,裴寒舟下意識伸手去拉她,身子從天窗內探出前傾,一瞬間二人鼻尖相觸,林洛桑用腳尖踢翻一旁壓著氣球的箱子,氣球在那一刹那紛紛揚揚地升起。
攝影師接連按下快門。
對於他們來說,生活沒有劇本,或許隻有即興發揮,才能做到最精彩。
最後那組婚紗照由攝影工作室上傳至微博,並自發給其命名為《新婚萬歲,熱戀無罪》。
不僅攝影師的手法好,二人的互動也很有CP感,不做作也不刻意,自然又親密。
林洛桑工作室也轉發了那套婚紗照,留言大致分為磕糖和計算器兩類:
【相處氛圍也太好了吧,本路人看了都不自覺嘴角瘋狂亂他媽上揚。】
【最後一張林洛桑穿著魚尾裙跪在車上抬頭,woc什麼絕世好身材,我一個女人看了都流鼻血。裴寒舟你愣著乾嘛!乾她啊!(。】
【這根本不像已經結過婚的夫妻,這就是新婚小情侶啊~十年如一日的甜,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讓我數數,加上婚紗照裡的這些禮服,零零總總算下來:兩……兩套婚紗,二十套高定?】
【果然,沒有人說到林洛桑的皇冠,那個冠我目測……算了,我的見識不允許我精準估計出價格,有人知道也不要告訴我,我怕我突發腦溢血。】
【雖然婚禮遲了點,但是該拍該辦的真是一個都沒落下,這婚紗照也是拍得跟雜誌封麵一樣,長得好看真好。】
……
旅行的最後一站,他們回到了遊輪上。
這座遊輪承載了所有故事的開始與記憶,過了這麼些年,第一層到第五層已經全部做了新的裝修與布局,隻有他們曾經住過的第二層保留了原樣。
林洛桑通過階梯走上去時,看著和第一層裝潢全然不同的場景,有種時間被割裂開的錯覺,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化。
站在衣櫃前,她感歎了一聲。
裴寒舟:“我記得。”
她驀地轉頭:“你記得什麼?”
“那天早上,你偷了我櫃子裡唯一一件白襯衫。”
“……”
“這也怪我?”林洛桑有理有據地反駁,“不是你把我衣服撕破了我能不穿自己的衣服走嗎?!”
害得她當時穿那麼大一件白T,出去的時候小暖都被她嚇了一跳,在車上還問她是不是出道之後要改走狂野性感擦邊球路線。
她說完之後,氣氛有些沉默。
裴寒舟偏轉開頭,喉結滾了滾,仿佛那些事與自己無關:“……不記得了。”
“我記得,記得特彆清楚,”她緩緩拉出一個咬牙切齒的微笑,“淩晨五點,裴寒舟,你真不是人。”
“…………”
翻完淩晨五點的舊賬之後,當天晚上,林洛桑打算走一走懷舊路線,又穿上了男人的白襯衫。
他的襯衫很大,一直到她腿根,但再隨便動動就到了危險區域的分界線,因此她為了不重蹈上一次淩晨五點的覆轍,為了不再流血又流淚,一整晚都正襟危坐得非常規矩,扭都沒有亂扭幾下。
男人的袖子很長,她得挽上幾下才能方便活動。
臨睡之前,林洛桑忙完了所有手上的活兒,嶽輝讓她發的微博她發了,該錄的視頻也錄了,近一周旅行的照片做了保留與刪除,最後打了個綿長的嗬欠,拉了拉被子準備睡覺。
躺下之前,發覺男人一晚上都沒怎麼動,就坐在旁邊認真地看書,於是她抖了兩下被子滾到他身側,抬高他手臂,鑽進他懷裡,想看看他到底看什麼看得這麼用心。
男人的懷抱帶著令人安心的柏木味道,她向後靠了靠,枕在他胸口閱覽內頁,發現裡麵全都是經濟學名詞和各種案例,總體來說就是,不怎麼看得懂。
於是最後隻能百無聊賴地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他的比誰的月牙範圍更廣,男人的手比她要大上很多,還沒等她比出個結果,裴寒舟捏著書頁的右手便鬆了鬆,手指鑽進她的指縫中扣牢,再帶著她的手回歸原位,讓她替自己捏著那一半的書。
林洛桑動了動手臂,發現手又抽不出來了,男人握得極用力。
她聳了聳鼻尖,發絲蹭在他胸口,仰頭去看他,伸手去摸他餘留的一點點淡青色胡茬。
戳了兩下,百無聊賴地問:“你真的看得進去嗎?”
問完後,林洛桑似是決定重振精神,轉過頭又繼續看了會內容,結果整個人被海浪聲催眠,沒一會兒就枕在他懷裡睡著了。
過了很久,書一頁都沒有翻,臥室房間內傳來他的回複。
男人偏頭親了親她的發頂,唇抵在她額角沉聲回應――
“看不進去。”
我可以有很強的定力,但前提是你不要鑽進我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