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時候,距離例假該有的日子,也過去了一個星期。
幸好這幾天穿的都是運動鞋,她這才想起去玄關換鞋,並且給裴寒舟打了個電話。
而接到電話前的裴寒舟正在做什麼呢?
彼時的裴寒舟剛開完會,路過十六樓時想起什麼,便特意推開門走進了辦公廳,嚴肅訓誡道:“聽數據部經理跟我彙報,很多人看完膠囊列車演唱會之後無心工作,上班時間擅自離開崗位發相關朋友圈。看在夫人的份上我不作處罰,但如果還有下次……”
話沒說完,電話響了。
男人正欲掛斷,垂眸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又接起,溫聲問:“怎麼了?”
方才仿佛還含著一嘴冰塊的男人,此刻卻仿若春水初融般,漾開絲絲縷縷的暖意。
員工:?
那邊的林洛桑咳嗽兩聲,莊嚴地宣布道:“我懷孕了。”
“用驗孕棒測了,你明天還是後天陪我去醫院檢查下?”
說完之後,那邊半天沒個回音,她以為是信號不好沒聽見,禁不住“喂”了幾聲,很快聽到了一陣開車啟動的聲音,還伴著幾聲鳴笛。
裴寒舟:“等我,馬上回。”
林洛桑:“……”
而秘書周良,此刻正接到通知,仍舊鞠躬儘瘁地站在十六樓正廳內。
他永遠無法忘記,總裁剛說完離開崗位的嚴重性,接完電話的下一秒,就把所有的資料交到自己手中,並說:“我離開一下。”
更無法忘記,不過半小時過去,總裁吩咐:“夫人懷孕了,今天下午放假。”
過了會又補充一句:“可以讓他們發朋友圈。”
……
還能說什麼呢。
真是雙.標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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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做完所有的檢測,顯示一切正常、懷孕也絕非烏龍之後,林洛桑就開啟了養胎模式,每天在家澆澆花寫寫歌,偶爾出去走一些簡單的活動,露臉刷個存在感。
反正她這些年鞏固起來的地位並不低,暫時隱退去生個孩子也沒多大影響――
更何況,因為她懷孕,男人心情好給在舟全體員工放了假,大家都在朋友圈感謝她的肚子,搞得她熱搜也沒少上。
她雖然是第一次懷孕,但也沒有特彆誠惶誠恐,還是平時的生活狀態,隻不過用來做胎教的時間變多了一些。
可同樣第一次做父親的裴寒舟,則與她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飯要自己吃覺要自己睡,她合理懷疑這男人會幫她吃飯睡覺甚至上廁所。
那天她在寫歌,身旁放著一杯麥片,結果寫嗨了忘記手邊有東西,挪動身子的時候不小心把麥片打翻,下意識叫喚了聲,紙還沒來得及抽,隔壁房間的裴寒舟就迅速擰開門鎖,出現在門口,嚴峻地看著她。
“怎麼了??”
看著自己宛如特工隊般行動敏捷的丈夫,林洛桑沉吟了幾秒。
“沒什麼,麥片潑了。”
“……”
那段時間,隻要她不小心發出“完了”“我的天”“救命”這種平時使用率極高的感歎詞,男人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詢問情況,就連自己不在家的時候,裴寒舟也寫了程序,隻要她一發出類似的詞彙,麻球就立刻會滾到她身側,打開監控,肚子上的屏幕中浮現男人的臉。
……
某天晚上睡前,摸著自己日益凸起的肚子,林洛桑感慨說:“我怎麼可能真有事呢,我真有事肯定會大叫你的名字的……都大驚小怪了那麼多次,你還是一次都不長記性,每次跑得比我的反射弧都快。”
“如果狼來了和烽火戲諸侯的主角是你,可能那些慘劇就不會發生了。”
“也不一定,”男人改著文件,“如果另一個主角不是你,我也不會信。”
文件改到一半,裴寒舟又收到羅訊發來的問候消息:【聽說孕期綜合征很可怕的,因為激素變化導致孕婦的情緒也會特彆敏感,會暴躁或者身體不舒服,你有沒有受折磨?】
裴寒舟看了一眼正在吃水果的林洛桑,勾唇回:【沒有,很好。】
他當然做過相關功課,孕期內的女人本來就要忍受很多不便和折磨,任性或有小脾氣都是正常行為,應該予以體諒。
更何況她身為創作者,本來就需要情緒敏感,那是創作必備的要素。
但沒想到的是,這幾個月林洛桑都沒什麼變化,每天還是可愛又鬼馬……
結果消息還沒來得及發出去,他打算再看她一眼,具體說說自己妻子的乖巧,發現旁邊的人居然叉著一塊聖女果就開始掉眼淚。
這眼淚來得太突然,饒是裴寒舟都無措了幾秒,直到確認這並非自己的幻覺,這才後知後覺扯出兩張紙巾,擦乾她下巴處的眼淚。
一貫沉穩的男人居然連聲音都有些抖:“怎麼哭了?”
“沒什麼,”她看著麵前男人洗好的水果,聲音裡哭腔漸濃,無法控製的激素分泌帶來了無法控製的情緒,尋找著一個出口傾瀉而出,“就是覺得,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的話……”
她眨了眨眼睛,眼睫上還沾著濕潤的淚珠,小聲說:“我一定會特彆、特彆難過吧。”
她是嘗過夢做到儘頭就跌下來的滋味的,偶爾也會忽然恐懼,怕這些隻是泡影般的假象,維持不了多久就會全數消散,隻是從前每次冒出這個想法時都會被自己掐滅,可最近的神經越發纖弱,更何況此刻又多了個小生命,責任感更重,擔憂感也加了倍。
他對她太好了,有時候好到讓她害怕,怕有一天他隻是扮演回了一個普通丈夫的角色,偶爾關切偶爾冷漠,都會讓她產生巨大的落差。
所以明明是應該高興的時刻,可想到這些,就有切實的痛感鑽進心臟,麻痹得五臟六腑都澀澀生疼。
聽完她的話,確認不是身體不舒服,裴寒舟這才歇了口氣,極有耐心地將她抱進懷裡,仔細擦乾淨她臉頰上殘餘的淚痕。
他明白她的沒有安全感都是懷孕會帶來的正常反應,此刻也極有耐心地柔聲哄著:“你怎麼老是喜歡做些不可能的假設?”
“我不知道跟你說這些和說我永遠愛你比起來,哪一個會讓你感覺更加安定,”哪怕是在這種時候,他還是說著實話,“但我想告訴你,我很少外露情緒,所以我對你的感情,比你想得還要嚴重很多。”
“隻有我害怕你不喜歡我的份,明白了嗎?”
她似是沒想到,吸著鼻子翁聲回:“你也會害怕這些嗎?”
他說:“當然,我也是人。”
“這樣的話……不要害怕呀。”她又堅定地抬起頭,好像忘記被安慰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認真地轉換了角色,發出一點一點的溫暖,“我的喜歡不會轉移,我會一直……”
話沒說完,身子猛地一弓,她忽然抓住男人的衣角,有些迷茫地開口:“裴寒舟。”
男人蹙眉:“哪裡不舒服?”
“我好像……要生了……”